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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地形气候,还是风土人情,相隔数千里的辽州和岭南都迥然不同。
为数不多的相同点大约是,都很偏远,都被打上“蛮荒之地”的标签,都不大被朝臣们看得起——这里的官职向来是最乏人问津的,许多人哪怕装病辞职也不肯来赴任。
今时今日,它们又多了个共同点。
在自诩华夏正统的中原陷入混乱、连最重要的春耕都因各地陆续募兵搁置时,这里的百姓都在默默耕耘着脚下土地。
乔容来了短短几个月,靠着姜鱼那边源源不断送来的各种新鲜玩意,不仅将这里的官吏打点得服服帖帖,就连住在山上不肯下来、说着难懂夷话的土人也被她收服好些。
最简单的一条,吊脚楼再能防潮防虫兽,到底比不上水泥坚固耐用。
其他吃穿用度就更不用提了。
梯田,则是姜鱼送给土人最有诚意的厚礼。
“一开始,我们跟你们一样,都不信山上能种稻子,谷地还差不多。像我们寨子,就只是在坡地上种些不大渴水的豆子啥的。乔姑娘来了,手把手教我们怎么挖沟,把石块垒成一圈圈的,再引水进来。”
“去年秋初种了一茬,冬月收的。那时半座山都金灿灿的,可好看了,也好吃,一点不比你们汉人在山下水田里的差。你们听话,老实种地,以后不用怕吃不饱!”
口音略生硬、语速倒很流畅的黑肤女人笑容灿烂,领着新逃荒来的人去安置点。
“哦对了,我叫葛梨,是乔姑娘手底下的管事。你们有什么问题,只管来问我。问其他人也行,不过他们官话说得不大好,怕你们听不懂。”
这些人感激不已,内心始终惶惶不安,不禁问:“万一这里也打起仗来,这田是不是就白种了?”
葛梨皱眉,很快又舒展开。
“就算真有那天,敢打过来的家伙也休想全须全尾从这山里走出去!哼!你们也就是命大,正好走这条路碰上我们。要是拐去了其他方向,怕是统统要喂蛇哩!”
连哄带吓镇住这群新人,葛梨匆匆去找乔容。
“您这次去辽州,多久才能回来?”
她嘴上说得强硬,其实心里也有点怕中原战火席卷过来,把偏安一隅的岭南也拖下水,大家都没安稳日子过。
乔容一来,大手笔买地盖房建作坊,工钱给得多、还从不拖欠,当地百姓和土人都从中尝到甜头,可不想又回到过去、甚至是比过去更糟糕的境地里。
葛梨身为一支小部族的首领,更要为所有族人负责。
乔容拍拍她肩膀,自信道:“我们主家的事迹,你也听得不少了。她能打退海贼、倭寇、鞑靼蛮子、高丽兵一次两次,区区内乱有甚可怕的?万一他们不长眼非要往南边打,咱们这大几百号的护卫队也不是吃素的,还有州府那边的正规驻军和民壮呢。”
这里太过偏僻,乔容消息就不大灵通,还不知道姜鱼新入账一批不要钱的战船,不然肯定更信心百倍。
土人跟中原王朝不一样,不讲男尊女卑、三从四德那套,很多部族挑选首领只看本事,女子同样能担任。
葛梨听了这些略显“狂妄”的话,不仅不狐疑反感,反倒彻底放下心,又拍手让屋外的人将东西抬进来。
“托主家的福,我们全族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只可惜一直无缘亲眼得见她尊容。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土特产,麻烦乔姑娘帮我捎回去,聊表敬意。”
乔容面不改色答应并收下,心里默默想。
姜鱼那么特立独行的人,肯定不会像她刚来时那样,看到这些东西就被吓得哇哇叫才对。
恩,带回去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