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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涅河…”科道莉娜小声地说，她不敢直视莱安的眼睛，这可怕的男人，怎么能用那么和善的表情展露出如此恐怖的威胁感。
她的眼珠往地面上乱瞟着，纵使再怎样畏惧，可心里仍旧是诸多不甘。
她竟然被一个人类威胁了？！
这说出去是多么可笑。
她真该再狠些，不如那天亲手快进他的死亡了。
可是莱安已经死了吧？
科道莉娜飞快地用眼珠扫了眼莱安的模样，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也冰冷得不似常人。还有，来自于他脑后的阵阵腐烂味道……
不多时，那股属于死人的恶臭就会遍布莱安全身，他的躯体也会开始腐烂，到时他还能驱使着这具身体行动吗？
这种情况发生在零界不足为怪，有不少人类的身体对于负面因子的接纳度高于他者，而这类人在零界死亡后往往有几率会变成那些怪物，又或者变成一座异象领域。
不过这个几率并不高，科道莉娜完全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想着莱安不会变成怪物。
但很显然，她必须要为自己的失策买单了。
“芙涅河，究竟有什么功能？”莱安的发言让科道莉娜一时间暂停了内心的懊悔。
“它是月神的发丝。拥有时间的力量。”她恭敬地回答，在莱安那只力度极大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撤下前，不敢再有半分造次。
“时间的力量？具体讲讲。”
科道莉娜吞咽了一下，清了下嗓子，“过去，现在，未来。在芙涅河可以看到这三个时间状态的任何一个节点发生的事，同时也可以穿越到任何一个节点的任何人身边。但过去已然发生，即使穿越回去也无济于事，不过未来却有很多种可能。
我们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分支出多种时间线，不同的时间线在做出不同选择，又会开启更多时间线。未来是无限选择的。”
科道莉娜的声音停下后，莱安略微沉思了一会，然后问道：“所以，你在我的时间线上做了手脚？”
“可以这样理解。但更准确地说，我既定了你的未来。由于我并非你本人，无法为你做决定让你直接穿越到未来某个时间点的自己身上，但我可以为你选择一条通往固定结局的时间线。
无论中间经历了什么，你的结局都是在末世降临前死亡。无论过程再复杂，这个结局都不会改变。你只能老老实实地死去……”说着说着，科道莉娜的声音竟然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
显然是已经忘了情，竟然敢抬头去看莱安的表情，渴望能从那张脸上找到能让自己满意的恐惧。
可惜，她要失望了。
莱安依旧维持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状态，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她。
吓得科道莉娜瞬间缩了脖子，闭上嘴巴，低头老老实实地看地板。
“可我没死，”莱安顿了顿，纠正了自己的措辞，“我还能动。”
“噢…是呀，你还能动！”科道莉娜突然被击醒，连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分贝，她刚刚怎么没想到，他还能动！
她拨弄时间线时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永远死亡归于寂静的未来，那就意味着他不会存在变成零界一员的情况！
可是他竟然！他现在的状况！
科道莉娜的脑子突然卡住了，如果用一个形象化的表达去形容，那就是她感到自己的头上正在冒烟。
“那么，有人再次改了我的时间线。”
对啊！科道莉娜双眼微微睁大，是这个道理没错，只有有人再更改时间线能解释莱安的现状了。
“嗯，既然你选择了这个时间线，那就说明你要精挑细选出绝对不给我留活路的未来，你肯定没有出错，对吧？”
“对！没错！我保证！”科道莉娜踊跃地回答。
“那就说明，在你太挑选未来的时候，我的未来还是死亡。但是后面我却以这种形式‘活着’，也就是说，更改我这条时间线未来的人，是在你之后行动的。”莱安停了下，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接着说，“可我依然死了，说明他没有更换我的时间线，而是在这条线上做了些小改动，改变了我的必死结局。能逃过你挑选时间线时的节点，那么这个改动就一定发生在我被你固定在这个时间线之后。
而且也正是因为这个人对我时间线的改动属于不可预测的未知变量，所以不会被芙涅河列进未来时间线中，所以，你才会对我的突然出现，打破既定结局，如此惊讶。”
莱安的整个推理结束后，科道莉娜已经哑口无言了。
她承认他的逻辑很正确，甚至比她自己想的还要深刻全面，也在这一刻，心里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就散了。
或许就像莱安命不该绝那样，她的未来里，也压根就没有自由吧。
“我无法辩驳。”科道莉娜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这么一句。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感受到自己的肩膀一轻，想要抬头去看莱安又想做什么，可是却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头上传来一股轻微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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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安落在科道莉娜头上的手掌宽厚，覆在象征着头顶的红纱上，轻轻揉了揉。感受到掌心下，科道莉娜微僵的动作。
“美貌不拘于外表。科道莉娜，如果太追逐自由，反而会被自由束缚。”
莱安收回了手，没再去管依旧愣在原地的科道莉娜。他离开了顶层，一路不做停留，离开了旅馆。
他该去到芙涅河了。
过去真的不能被改变吗？
其实莱安心里也隐隐有着答案。
他被困在画里那段时间，感受着王宫的时间逐渐凝滞，他一次次地复活循环，每次重生都会距离自己的死亡更进一步，可无论他怎样做，都没法改变西宁娜流产的事实。
即使再小心翼翼，也终将会有各种各样的突如其来的事推动着他走向冒犯国王，最终被国王砸死的结局里。
莱安的回忆渐行渐远。
他最后一次睁开眼睛，已经躺在国王怀里了。
直觉告诉他，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整个空间趋于凝滞，完完全全就像一幅画该有的样子，空气中的灰尘都静止不动。
他想抬起自己的右手，却好像被钉在该在的位置上，费力很久才能勉强移动一厘米。
国王那张被惊恐与懊悔挤满的脸就那样看着他，看着他无用功地挣扎。
额头的鲜血也被放了慢动作似地一滴滴龟速流淌，人生最绝望的事无非就是等死了。
明知道必死无疑，但偏偏什么也做不了。
那么他是怎么从画里清醒过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