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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江昱忘明显愣住的神色,奚妩睫毛垂下来，自嘲一笑：“不记得也没关系。”
江昱忘背靠长椅，微弓着腰,一条长腿撑在地上,他敛起漫不经心的神色，眯了眯眼回忆,记忆中，班上好像是有这么个女生,穿着宽大的校服，经常低着头,每天早上进教室的时候从他座位上经过，衣袖偶尔擦过他桌面上的卷子。
他对奚妩有点印象,但以为只是跟眼前这个女生重名,熟悉感上来，江昱忘将眼神移向奚妩，记忆中那个羞怯，安静的女生与眼前的人重叠。
“你变化很大,”江昱忘会出一句话,骨子里的教养促使他再次开口，“抱歉——”
奚妩摇头,从在大学两人重逢,她已经接受了不被江昱忘记得的事实。
江昱忘拎起地上的一罐可乐,倾下身,手里擒着的可乐罐碰了一下她握着的热可可，漆黑的眼睛紧锁住她：“那重新认识一下，嗯？”
“好。”奚妩听见自己说道。
*
两校联办的文艺晚会比赛时间定在12月24号，这一天，学校四处洋溢着热闹。
特别的是，今天恰巧也是奚妩的生日。
奚妩一大早醒来就收到了妈妈和奶奶发来的一个大红包，奶奶还亲自打来电话，无非是让她注意保暖，今天生日拿着红包出去吃顿好的。
奚妩在走廊上打电话，跟老人家撒娇：“可是奶奶，我只想吃你做的长寿面。”
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好好，等你寒假回来，奶奶天天给你做。”
中午的时候，奚妩请了两位室友在外面吃饭，池卿坐在餐厅里，一脸狐疑：“你捡到钱了？”
叶清欢则搂着奚妩的脖子开口：“是呀，小妞，今天怎么那么开心？”
“就…可能前两天考试考得比较顺吧。”奚妩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但奚妩没想到饭后结账却暴露了自己，服务员拿着账单和银行卡折回，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您好，由于今天是您生日，本次消费可享受餐厅的8.8折，另外本店将会额外赠送你一个蛋糕，奚小姐，祝您生日快乐哦。”
奚妩怔住，服务员走后，两位室友一左一右掐住她的脖子，大喊：“要死哦，你生日怎么不告诉我们。”x33xs.
“你们现在不知道了？”奚妩灵动的眼睛里含着笑意，食指抵在唇边，“但是，嘘，你们陪我吃饭已经很开心啦。”
下午奚妩和叶清欢赶去京航练习室排练，晚上就开始比赛了。
周围的嘈杂声不断，后台人挤人，一副混乱的状态，兴是受环境的影响，奚妩坐在后台化妆的时候，心底有一丝紧张。
女生手肘一弯，一杯滚烫的咖啡倒了过来，几乎一大半全泼在了奚妩裤子，白色的衬衫上，身体传来的刺痛让奚妩下意识地皱眉。
叶清欢正帮奚妩化着妆，立刻不满道：“搞什么啊？”
可叶清欢看着奚妩的表情都替她疼，喊道：“这么大个人你们没看见吗？马上就我们上台了，怎么上？”
奚妩接过纸巾，将身上的咖啡渍擦掉，可身上穿着的白衬衫，彻底毁了。
她扯了扯还在发火的叶清欢的袖子，开口：“我去卫生间洗一下，用烘干机试试看有没有用。”
叶清欢被她乖软的性格给气死，无奈地开口：“能有什么用啊？只能再去借一套衣服了，可这个节骨点谁还还有多余的衣服啊。”
“我有。”一道干脆的语气传来。
众人回过头去，是翟初薇。
翟初薇穿着一件紫色的礼服，婷婷袅袅，化了个明艳的妆，她走过来的时候，上挑的眼梢里眼波流转，夺目。
“可能尺码不合适，要不要？”翟初薇抱着手臂说道。
叶清欢气急，说道：“你——”
奚妩伸手拦住叶清欢，直视翟初薇：“我要。”
翟初薇抱着手臂愣了一下，没料到奚妩会接受她这份“善意”，最后开口：“那过来吧。”
奚妩跟过去在与她并肩的时候，忽然开口：“谢谢。”
翟初薇听到这句话后，再次开口时语气都别扭了，但她不得不端起架子，把沙发上的一架衣服丢给她：“扯平了。”
奚妩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果然，尺码大了，翟初薇生得高挑，骨架又稍大点，她穿上去自然不合适，揪着衣服的领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生怕会走光。
在看到奚妩换好衣服的时候，叶清欢感到眼前一亮，夸道：“太美了！”
“可是衣服大了，”奚妩的眼睛在休息室转了一圈，说道，“要是有夹子或者别针就好了。”
奚妩的视线在休息室内扫来扫去，猝不及防撞上一双眼睛。
冉德凡过来给自己的搭档送东西。
他今天着黑西装，佩戴红领结，俊朗又风度翩翩，看见奚妩后便走了过来，一路引来需许多侧目。
“还顺利吗？”冉德凡笑着问道。
他问完之后，注意到奚妩紧揪着的领子，立刻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冉德凡毫不犹豫地伸手将领口的金色胸针取下来，递给奚妩。
奚妩摇头，后者笑笑，开口：“没关系，它对我来说，只是一枚点缀的胸针，对你来说，是救场的东西。作为你们的师兄，帮忙是应该的，总不能让我当个恶人吧。”
奚妩被他最后一句话逗笑，也不再扭捏，大方地接下来：“谢谢师兄，我会还给你的。”
叶清欢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默默地接过胸针将在奚妩脖颈后松垮的衣领别紧。
奚妩落在后面，走出休息室正要去找他们汇合的时候，翟初薇抱着手臂倚在墙边，看了她一眼，开口：“你挺幸运的，但你架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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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他”，翟初薇虽未指名道姓，两人都知道是谁。
奚妩性格软，一向好脾气，可这次，她目光坦荡地看着翟初薇，神色清冷：“谢谢你借衣服给我，但我从来不欠你什么。”
说完这句话，奚妩挺直背脊，头也不回地与她擦肩得而过，留翟初薇一个人在原地发怔。
她从来不欠翟初薇什么。
大学再重逢江昱忘，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奚妩走过去与他们汇合，一行人站在幕布后面，主持人在台上正说到“下面要出场的是碳酸心情，这支乐队可是两校友好的象征了…有请他们上场，带来改编版的《倔强》。”
台下立刻响起如潮的掌声，江昱忘背着大提琴站在阴影里，他忽地抬头看了一眼奚妩，在震天响的掌声里夸了一句：“很漂亮。”
虽然奚妩知道这只是礼貌的夸赞，可她的心还是被挠了一下，痒痒的。
她正要开口时，幕布拉开，奚妩只得敛起心神准备表演。
姬之琛打了个响指，奚妩坐在角落里的位置开始打鼓，熟悉的旋律一响，台下立刻欢呼起来。
大刘站在台前，他的音色干净，随着电吉他的伴奏，唱道：当我和世界不一样
那就让我不一样
坚持对我来说就是以刚克刚
……
在我活的地方
叶清欢的电吉他和姬之琛的手风琴一直处于技术在线的状态。
大刘唱完这句话给了左侧的男生一个眼神，江昱忘低下头拉弓，露出一截骨节清晰的手腕，大提琴独特的低沉的声音响起。
江昱忘坐在那里，长腿靠着血红的琴身，戴着黑色鸭舌帽，侧脸线条凌厉分明，垂下眼，无比专注。
江昱忘拉到其中一个点的时候，偏头给了奚妩一个眼神。
眼神在半空中一碰，奚妩拿着鼓槌，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冲观众露出一个笑容，立刻敲响架子鼓。
大提琴低沉的声音和架子鼓激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某个卡点上，大刘放开嗓子高唱：我不怕千万人阻挡
只怕自己投降
姬之琛他们很默契，叶清欢不断拨动电吉他的琴弦，将气氛推至最高潮，他们各自看一眼，一起合唱：我和我骄傲的倔强
我在风中大声地唱
青春是什么，是体内叫嚣生长的蓬勃体质，是躁动，这一刻，台下的观众被感染一起跟唱，尖叫声和掌声淹没了人潮，他们唱道：这一次为自己疯狂
就这一次我和我的倔强
就这一次让我大声唱
台下欢呼声愈响，有人在人群中大喊“牛逼”，女生贼哑着嗓子站起来大喊“帅炸了好吗！”
“我靠，那是飞院的江昱忘吧，好苏啊啊啊，苏断我的腿！”
“对啊，拉的大提琴也好听，他怎么什么都会啊。”
身边的讨论声不断传来，站在台下而师越杰静静地看着台上的一幕，奚妩坐在架子鼓后面，一直不自觉地微笑着看向江昱忘，眼睛里有光。
他们上台领奖的时候，江昱忘没去。
从小到大，江昱忘拿过很多奖，每次发言都千篇一律，次数多了，他也懒得上去。
江昱忘站在角落里等着他们领完奖一起去聚餐，隔壁班的一个叫慕恒的朋友刚好站他旁边。
慕恒撞了撞他的肩膀，下巴朝台上的奚妩位置点了点，热络：“哥们，你们队的那妞长得怪水灵的，介绍认识一下呗。”
江昱忘低头看手机嚼糖，以为他说的是叶清欢，头也没抬，拽得不行：“我外甥女，没戏。”
“不是，”慕恒推了推江昱忘的手臂，纠正道，“不是，是另一个。”
江昱忘按着屏幕的拇指停滞，缓慢抬起头，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奚妩。
慕恒一向喜欢猎艳，他把手机递给江昱忘看，絮叨道：“你看学校贴吧都炸了，首页不是在讨论你就是在讨论那妞，有人已经扒出来了，隔壁学校，临床（2）班的奚妩。你看，帖子全是刚才表演时拍得她照片，全是求联系方式的，主要是她刚才在台上太好看了，那妞长得乖巧又好看，软妹打鼓，这谁顶得住啊，刚才她冲台下一笑，我他妈腿都软了，还好我刚才录了她的表演视频。”
江昱忘拇指快速向下滑动着帖子，眼底波澜未起，直到慕恒给他炫耀录的视频，眼底起了细微的波澜。
他刚才在认真演奏，加上站在奚妩左前方，根本没有注意到奚妩的表演。
在视频里，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奚妩。
一束追光打在奚妩身上，她穿着一条绑脖白色连衣裙坐在那里，乌眸红唇，玉颈香肩，裙摆下的两条腿纤长，乖巧得好看。
鼓槌在奚妩手里像一支笔，她轻松地挥槌，却敲出激昂的节奏。
可奚妩拿着棒槌开始转动，她在半空中转了几圈，然会用力地敲向鼓面，露出一个笑容，梨涡浮现，台下立刻燥热起来，视频还录到了慕恒聒噪的叫声。
在某一瞬间，江昱忘心底的某处被击中了一下，不轻不重，落下一笔，他形容不出这种感觉。
慕恒看他看得入神，再次推了一下他的手臂：“这种乖乖女，你也喜欢？”
江昱忘抬头视线落在台上的奚妩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嘴里薄荷糖没有说话。
慕恒知道他以往的对象都一个款胸大腿长又妖艳，坏笑道：“还是说，你万年只喜欢一种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