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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舟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
他猝然抬起头，死死地瞪着苏檀，脸上血色褪尽，眼眸里却镌刻着深可见骨的恨意，仿佛心中最隐秘的东西被刺穿，如一只被踩中了尾巴的猫。
“你在胡说！”
“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
徐舟下意识去看吕芹，颤抖着嘴唇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阿芹，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你要相信我！”
他怎么可能是苏檀说的那样。
他才不是非要享什么齐人之福。
也不是什么表演欲作祟。
他是真的喜欢阿芹。
是真的意识到后悔了。
“阿芹，你不要相信她，如果事情真的像是她说的那样，那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邵蓉？”
难道他有那么蠢，失去了一个吕芹之后，还要把剩下的邵蓉也一并给杀了？
要是他真的只是想享受两个女人为了自己争斗的话，他就不会真的杀了邵蓉。
毕竟邵蓉要是死了，那……
那他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阿芹，倘若她说的是真的，我绝不会杀了阿蓉，我同阿蓉青梅竹马，若不是恨她害死了你，我如何会对她们邵家赶尽杀绝，甚至不惜前脸上徐家。”
他这话一出口，倒是叫众人都沉默了。
尤其是大理寺的那群人。
他门此刻押着徐舟，却是忍不住想，若不是因为实在爱惨了吕芹，才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要为吕芹报仇雪恨。
实在是爱到了骨子里，才会如此。
徐舟害死了那么多人，他的的确确不是人。
可若不是因为吕芹被人害死，他也绝不会这般。
怪只怪那邵蓉太过恶毒，而徐舟，未曾早日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若是没有这个毒妇，徐舟和吕芹，该是和和美美才对。
有人瞧着这些，甚至忍不住开口。
“吕芹姑娘，或许他是真的另有苦衷，当初他的确以为用那样的方式能够护你周全，只是未曾想到，邵蓉那个毒妇居然恶毒至此！”
“真正害死你的人是邵蓉，你……你何故对着徐公子发泄恨意呢？”
虽然徐舟的的确确不是个人。
但就从徐舟对着吕芹的表现来看。
他的的确确已经是用情至深了。
他对不起任何人，却唯独没有对不起吕芹。
苏檀身为旁观者，万事只看结果，不看过程，自然觉得，徐舟杀了那么多人，罪无可恕。
但他们同为男人，还是能够感受到徐舟对吕芹的用情至深。
吕芹面无表情。
众人听见她声音冷淡，目光越过满脸悲戚的徐舟，落在那些替徐舟说话的人身上。
她掀动嘴唇，“你们觉得他对我用情至深，那不如我们换一换，将我所经历的一切全部都放在你们身上。”
众人：“……”
众人顿时沉默，一言不发，甚至避开了她投过来的眼神。
吕芹轻轻笑了两声。
“看，你们一个个的都说他对我用情至深，可，真要你们同我换一换，让他的用情至深落在你们身上，你们又不愿意了。”
世人总是这样，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是永远都不知道疼的。
吕芹啼笑皆非。
众人被他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却还是有一个男人忍不住开口替徐舟辩白。
“他是因为被蒙蔽了才会如此，他不知道他表妹会那么恶毒，也是他这人太迟钝，若是他早早发觉他对你用情至深，便不会如此了。”
都说在感情这一事上，男子总会比女子要迟钝三分。
而世上的男子大多都是失去之后才知道如何珍惜。
徐舟不是圣人，他也不例外。
吕芹冷冷的看着他，眼眸之中带着深深的嘲讽。
“徐舟，你倒挺会装模作样，竟惹的这么多人都为你说话，倒显得好像是我不知好歹一样。”
“我不知该如何与你们辩驳，你们一个人一张嘴，我如何说得过来，可我只记得一点，那便是若无你的纵容和助纣为虐，我不会死，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到后来要杀了邵蓉。
更不知道他为何连邵家人都不愿意放过，甚至不惜牵扯上徐家。
她也不想去弄清。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徐舟做了这些事就可以抹掉她心里的仇恨？
就能让他对她造成的那些伤害和羞辱，全部都一笔勾销吗？
“他为何要杀了邵蓉，为何不放过徐家，难道不是因为他自己自尊心作祟吗？”
吕芹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苏檀却一眼就看破了本质。
她一双眼睛看着徐舟，仿佛能够看见他眼底，将他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心思，全部都一针见血的揭开。
“你恨邵家人为了攀高枝，竟然将邵蓉嫁给了魏王做侧妃，更恨邵蓉这么多年，竟然只是将你当成一个玩物。”
“甚至你也恨徐家人懦弱无能，连一个你喜欢的人都无法为你留下。”
徐舟哪里是喜欢吕芹？
苏檀摇了摇头，她历尽千帆早就已经看透了男人的负心薄幸，知道这世上，真心这种东西或许有。
可这玩意儿就像是鬼。
有些人，穷尽一生也不得见到。
“吕芹只是恰好出现，满足了你想要调.教你表妹的心愿，而她又恰到好处的被你的表妹害死了，你有了一个理由，可以杀了你表妹，可以向邵家人发难。”
徐舟哪里是因为吕芹死了才想杀了邵蓉和邵家人的。
他分明早想这么做了。
可邵蓉的母亲是他姑母，自小也算是疼他。
而他和邵蓉也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若他仅仅是因为邵蓉另嫁他人，就要毁了对方全家，落在世人眼中，他这人未免残忍无情，为了所谓的男女私情，竟然连从小到大对他好的姑母都可以不管不顾。
可要是打着吕芹的名义，世人只会觉得，实在是邵蓉过于恶毒刻薄，害死了吕芹还不算，竟然还害了吕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她分明要成亲了，却还不愿意让自己的表哥好过，还害死了表哥唯一的选外。
这桩桩件件，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
至于邵蓉当初杀了多少个人，而她害死吕芹的时候，有没有徐舟在一旁推波助澜，谁又会在意呢？
至少，大理寺的这群人是没有在意的。
吕芹眼中的讥讽之色更浓。
她点了点头，“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苏大师，多谢您开口为我解惑。”
她窃以为，苏檀这一番话或许道破了不少自诩深情款款的男人的本质。
哪里是什么情感迟钝。
分明是借着怀念白月光的借口，去宣泄自己心中的恶意。
“甚至你所谓的害了那么多人，只是为了复活我，恐怕也是你自己在自欺欺人吧。”
吕芹冷冷的看着徐舟。
“倘若我未曾猜错，应当是那日你杀了邵蓉时，她脸皮被你毁坏，那鲜血溅到你身上的样子，令你十分兴奋。”
“你从此之后，便觉得杀人是一件极其有乐趣的事，可你总要为你的恶毒行径，寻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
还有什么理由，比复活死去的爱人，更为好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