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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错。”
督战队队长核实了五人小队的身份,确确实实都是手腕内盖了红章的黑羊,没有错杀也没有漏网之鱼。
犯人闹起来难免发生误伤,纯牛马死就死了,最怕伤到肥羊。尤其油还没榨干,家里存在年轻继承人的那种,打遗产官司格外费劲。
倒不是说法务部办不到,而是他们本身就是个麻烦,那么高的佣金抽成董事们会心疼的。
五个犯人死于另外两个犯人的正当防卫,事情很快就递送到典狱长案头,安娜和卡卡瓦夏的资料也由聪明的秘书露西小姐提前准备妥当。
“两个……分属不同星域的偏远星居民?”特拉维佐夫的声音里饱含戏谑,“其中之一还是信仰本土神明的茨冈尼亚奴隶,他们的话你也信?”
他更倾向于这五个人内斗,同归于尽后被路过的犯人捡漏。
“但是根据项圈的记录……茨冈尼亚奴隶不好说,那个女人确实徒手杀死了四个包围她的人。”
秘书用眼神安抚住惶恐不安的督战队队长,特拉维佐夫停了一会儿,“女人?我好像对她有点印象。”
典狱长用一根手指撑着脑袋,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啊,新来的,被殉职的运输队小队长用枪口指着威胁,脏兮兮臭烘烘害我不得不下令把她扔进水里洗干净的那个。”
他的嘴角缓缓向下垂去,冷漠的灰色眼睛像是结了层冰。
“我想起她了,很脏,让人不快。”
他的秘书也是他的副官,发髻严谨着装更加严谨的露西小姐迅速闭紧打算说话的嘴。
特拉维佐夫先生作为独立指挥官曾经参与过多场星系文明之间的战争,然而打从他因伤退居二线后这人就多了个见不得脏污的毛病。
灰尘、泥浆、血液……等等等等一切让人看上去不太干净的东西都会让他感到不快,在伊维尔这样的地方统治者的心情能决定太多,聪明人都知道这种时候该躲着他走。
安娜的入狱照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她几乎叫两个狱卒架着,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被人拽着头发抬着下巴半强迫的露出脸。另外一张剃过头发后的标准照上女人灰蓝色的眼睛又似乎藏着许多忧郁,反正一句话,横看竖看都不像个好笋。
但是她帅!气质上的冷冽扑得人不由打个寒颤,尤其收拾干净后的第二张照片,就像你千山万水终于走到天边,抬头一看雪山安静的立于面前。
露西小姐动了动藏在军靴里的脚指头。
典狱长先生曾经很喜欢这种气质,如果手下的哪个士兵能出色成如此模样他必然是要把人调到近前细细琢磨栽培的。但是血肉横飞的战场留给他难以愈合的创伤,如今特拉维佐夫先生开始逐渐欣赏温顺白皙瘦弱幼小的审美。
绝不是血色恐惧腐蚀了英雄的荣耀,他身上遗留的丑陋疤痕,他不得不换更换成机械的部分肢体,无一不是这位指挥官勇武的明证。
但他现在并非身处战场呀!他在伊维尔,管理着这座全宇宙最大的监狱星,以及无数关押在这个星球上的穷凶极恶的罪犯。
不能反抗的犯人才是好犯人,无论他们因为何种理由出现在伊维尔,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条路。
“……哼,”特拉维佐夫思考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决定先把自己做过的许诺给兑换了,“他们想要什么?”
典狱长的话就是规则,这是他的特权也是他的束缚??想要让这个规则被所有犯人接受,他就必须同时为规则所限制。如果今天那两个疑似捡漏的幸运儿没能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用不着等到明早整个伊维尔所有犯人都会知道典狱长食言而肥。
利用重刑犯合理减少重刑犯数量的隐藏制度将比消融的冰山更快崩溃。
“还,还没说。”督战队队长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每次面对特拉维佐夫他都会感到由衷的不适。就像你面前坐着一台披着人皮的AI,那是种生理上的反感。要知道帝皇战争虽然早已结束,可是智械与人类之间的分歧从未彻底消除。
如今反有机方程的实践者们仍旧时不时就要冒出来彰显一回存在感,对普通人来说长得像机器的人和长得像人的机器同样恐怖。
“他们说自己初来乍到还没有完全理解伊维尔的所有规矩,不敢随便提要求,希望能暂时存着。”
督战队队长对安娜的原话进行了部分艺术加工,努力让它听上去更加悦耳迷人。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特拉维佐夫听完冷笑:“狡猾的东西,让他们明天上午九点三十分以后过来见我。”
谢天谢地!典狱长没有发怒失控!
露西小姐松了口气,督战队队长也如蒙大赦似的立刻起身告辞:“我这就去通知。”
男人的眼睛再次被军帽帽檐挡住,没人能猜透此刻他内心深处正在想些什么。
此时安娜正坐在食堂里吃她刚点的高级自然餐,抛开费用不谈虽说比不上最顶级那档十三道菜的大餐但也非常值得一试。正常的汤,正常的肉,正常的主食,正常的蔬菜,并非边角料挤压冷冻后再切出来的合成品。
卡卡瓦夏坐在对面点了同样的晚饭,小心翼翼观察模仿她的每一个动作。
埃维金氏族人均胎教肄业,不过不耽误他们像块落进水盆里的海绵那样汲取知识。失学是不良环境加诸在年轻人身上的debuff,可不是他自己主动不学无术。
“看什么呢?”安娜不需要抬头也知道他猫猫祟祟的搞鬼。
除了那五条主动送上门的蠢鱼这小子兜上海面的口袋里也有不少大小惊喜,换了一大笔伊维尔币后两人厘清搭档间债务,小朋友立刻把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收拾干净。
“姐姐你是怎么让叉子在手指尖来回旋转的?”不再是个完完全全的依附者,他说话的语气也跟着发生变化。
对此安娜喜闻乐见,她将手伸出去,细长手指间钝头叉子旋转翻飞:“只是点哗众取宠的小伎俩罢了。”
叉子丝滑的转过来又翻过去,银光跳跃犹如海兽的脊背。
年轻人大多都喜欢这个,没什么特别原因,主要就是好玩。他笨拙的用手指搅动自己的餐具,转倒是转起来了可惜动作不大好看。
“这样拨,不要害怕被划到,越怕受伤越容易受伤。”
这是个训练手指的小技巧,叉子、文具,乃至各种硬币,都可以在指尖翻飞出各色光芒。手里有东西翻来覆去的动,对面正在看的人注意力往往很难集中,我方脸上的表情自然也不那么轻易就被对手窥探得干干净净。
卡卡瓦夏睁大眼睛认真钻研,手指下意识跟着动。如果不看周围环境这幅画面堪称温馨,但是消息已经传遍监禁区:那个瘦巴巴的女人带着个小累赘,轻轻松松干掉了十一层颇有名望的猎羊小队。
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目光和眼神在黑暗中一边传递一边发酵。
犯人不得保有、携带任何通讯工具,这是监狱守则中相当要紧的一条。由于它的存在犯人们更倾向于从自己囚室所在的楼层里筛选队友??至少每天吃饭时能碰个面,不至于组织个活动还得千难万险辗转联络。
反过来想,能在一个监禁区的楼层中闯出名气猎羊小队至少也得干掉几个排面上的人物。要知道全部都是暴力刑案重犯的十一层,随便哪个囚室里的犯人手上都沾着复数以上的人命。他们杀死不比自己弱小的囚犯,获得尊敬与荣耀一点也不奇怪。
这样一支配合默契的队伍,为什么会被盘菜跳起来吃下去?难道说那个女人是什么品种稀奇的命途行者?甚至令使?
你要是令使你早说呐!也许还能出现在星际和平公司的雇员名单上呢……都进了伊维尔了,低调这种事压根就没必要哇!
所以……是吗?
晚归铃响起后犯人鱼贯返回囚室,卡卡瓦夏一走进房间就累得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在海中狩猎体力消耗得厉害,要不是今天结结实实吃了两顿饱饭这会儿真心扛不住。年轻人翻了个身,这硬板床躺着也能品出几分云朵的柔软滋味。
伊维尔的居住环境比起奴隶主提供的笼子可要好太多了,也许是托了典狱长的福吧,总之不管怎么说东西都干干净净像个人类能住的地方。
他正在思考刚刚被其他犯人怀疑过的问题。
住在隔壁囚室的“安娜”,到底是个什么人?
从来没见过坐牢也能坐得如此淡定的家伙,她不回忆过去的自由,也绝口不提来到伊维尔的原因。以她至今所展现出来的身手和智商,星际和平公司压根就没有抓到她的可能!
原本只打算先借力苟一波,没想到险中求生随手抽出了张王炸。
卡卡瓦夏见过太多埃维金氏族以外的人。无论残暴的卡提卡(剥皮刀)、贪婪残暴的奴隶主,还是周围形形色色的过客,每个人看到他时眼睛里闪烁的光都和鬣狗差不多。那是种丑陋的野兽,脖子短肚子大,成群结队龇牙咧嘴,哪怕隔着半个沙漠也能嗅到腐肉的气息,然后一拥而上连同干枯的骨头也细细嚼碎了咽下去。
但是安娜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经常开些冷冰冰的玩笑,她翻白眼的力气特别大,她不把他当成宠物和所有物看待。
那种眼神很好分辨,就比如养了猫的人,喜爱归喜爱,尊重是没有的。不管猫咪如何奋力摇摆扭头躲避,越是挣扎铲屎官越会贱兮兮的凑上来故意做些人喜欢猫却不一定喜欢的事。
她好像……把我当成一个地位平等的同类看待?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