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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这小子归老子了!”
蒲扇一般的大掌排在金属桌面上,留下枚清晰且完整的掌印。
原本坐在桌边的人大多立刻起身躲避,生怕给自己招来麻烦。
动手之人约摸两米左右,竖起眼睛张嘴咆哮时露出两排大白牙,面部表情像尊手法夸张的石像。被他扔出去的是个头发茬短短的瘦弱年轻男子,看着未满二十岁的模样,半大不小仿佛刚刚长出翅膀和尾巴的小公鸡。
二者之间身形差异巨大,青年顺着桌子滑倒在地面上,侧头吐了口混着牙齿的血。
这年头只要不是脑袋被当场揪掉,再重的伤也就进趟治疗仓的事儿。狱卒就站在不远处,连眼皮都懒得掀。
这可是新人到来后新老犯人之间发生的头一场冲突,稍远些的地方有人端着盘子爬到桌子上伸长脖子朝这边看。
安娜坐在原地没动。
上回跟个鹅一样伸脖子的人全都已经“因公殉职”了,以至于现下她对这个姿势有点心理阴影。
住在对门的漂亮小哥躺在她脚边不远的地方一口接一口吐血,活像座人形喷泉。
壮汉推开面前碍事的桌子几步来到对手身边,抬起脚就要用力向下。眼看争执双方有一个即将血溅当场,坐在凳子上跟块木头似的女人忽然叹了口气指指她撒了一地的晚餐,道:“先别着急杀,我的晚饭怎么办?谁赔?”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金发小哥明显不是壮汉的对手,被他活活踩死的概率很高,这样一来债务也理应转移到受益人身上。
她充满期待的看向因为自己突然出声而踩了个空的高大男人:“两万伊维尔币,盛惠!”
虽然餐盘里的东西只值五千,但是她被吓了一跳呀,这个值一万五。
“找死吧你!不想挨揍就滚远点儿,惹老子不耐烦连你一块打!”沃尔夫冈没好气的冲安娜呲出尖利犬齿,后者脸上出现了懊恼的神色。
啧,流年不利,遇上不讲理的了。
“我赔!”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年轻人狼狈道:“但我现在没钱。两万伊维尔币,我把这条命卖给你,你敢不敢要?”
清秀稚嫩的脸颊上沾满血渍,他努力抬起头向人展示资本。
有好事的犯人站在不远处大声嘲笑:“杀死主人的埃维金奴隶,谁敢买你呐,把塔安巴扔水里听响儿都不能扔给埃维金人。”
“嗡嗡嗡”的议论声瞬间大作。
伊维尔星上基本不存在“好人”这种生物,可就算大家都不是东西也有条隐形的鄙视链。脑后反骨还噬主的家伙,人人得而诛之。
沃尔夫冈收起拳头笑得阴狠:“你倒是聪明知道把祸水往外引,可惜找谁救命不好居然找个瘦巴巴的女人。怎么,临死还要再拉个垫背的?”
人人都认定那个女人会谄笑退走,单看体型和性别她也不是壮汉的对手,总不能监狱里来了个脑子和眼睛都不好使的圣母吧!
有那么一瞬间安娜确实打算找个台阶离开食堂甩掉麻烦。倒不是忌惮埃维金人的坏名声,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茨冈尼亚”的概念就更别提了。但那个年轻人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仿佛泥淖中挣扎求救的漂亮小动物,视若无睹的走开他大概会哭出来,伸手救他一定会惹上不少麻烦。
唉……
“别为难人了,你还不如问问哪位大佬愿意在床上给你留个位置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世上从来不缺起哄架秧子的人,卡卡瓦夏的脸色越发苍白??埃维金人为什么流浪?为什么满口谎言?难道天生如此?
呸!
壮汉见安娜迟迟没有动静,心里越发看轻她。他再次抬起脚,打算把人踢到角落里去。这个新来的小子是头黑羊,弄死他就可以向典狱长申请减刑或是减少贷款,他已经观察了一整天,确认埃维金人背后没有任何依仗。
“等等,”安娜试图给自己再争取几分钟犹豫的时间,沃尔夫冈耐心告罄,攒足了力气朝卡卡瓦夏头上踢去。
离得最近的犯人兴奋不已,他瞪大眼睛扩大鼻孔不停吞吐粗气,无比渴望看到红色的血在地面蔓延。可惜这个愿望被一道白光湮灭,下一秒高大结实的男人抱起腿吸气呼痛。
反应慢一些的人这会儿才看到沃尔夫冈小腿上多了只叉子,银光闪闪的餐具破开皮肉深入骨缝,动手的女人抱着小臂状似百无聊赖:“都说了等等。”
她松开胳膊露出手腕,红色山羊头赫然显露。
“……嘶!”沃尔夫冈疼得直抽,这份疼痛让他变得理智,“姐们儿怎么称呼?”
以他的肌肉密度别说这种刻意做钝处理过的叉子,普通人拿把短刀戳过来也奈何不得。只这小露一手的扔餐具功夫也足以说明此女不好惹,与她为敌得当心自己反过来成为猎物。
她是也看上这头黑羊了?
“嗯,怎么称呼不重要,我这两万伊维尔币就没人给个说法么?”安娜左思右想还是不太愿意在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胡乱掺和到别人的纠纷里去,语气里多少带着几分息事宁人的意思。
见她有退走的苗头,沃尔夫冈试图讨价还价:“交个朋友姐们儿,一万伊维尔币买这小子的命,我再把你引荐给‘神父’,怎么样?”
“神父”又是什么玩意儿?只是坐个牢而已,用不着整这么多花活儿吧!
“你不知道?”旁边有人看不下去,帮忙做了个背景介绍,“碳基陆生种监禁区最大的帮派有三个,海魔帮、互助会,还有散团,‘神父’就是互助会的首领。”
“我应该知道?”安娜一脸空白的看着突然义愤填膺冒出来的陌生人,“我似乎不是因为无知才被关进伊维尔。”
这倒还真是,哪怕博识学会也不能因为真理大学的学生上课睡觉论文注水就判人有罪。
“额……”观众群里的帅哥帅姐们纷纷无语。
“再说了,你出一万伊维尔币买人性命也不该问我,我又不是杀手。”她重新把视线投向尸体一样躺在地上的卡卡瓦夏:“人跟你还价一万,打个半死,你同意不同意?”
双方都不同意。监狱里的治疗舱按分钟收费,费用高得能把死人吓活,卡卡瓦夏穷得荡气回肠根本享受不起这种高档服务。而沃尔夫冈的诉求是减刑或者减免贷款利息,把黑羊打个半死只能四舍五入成什么也没干。
典狱长是个讲究原则的人,在他面前没有“半死”这个收费档。
“没得谈?”安娜试图同时说服他们俩,唯一的效果就是没有效果。
倒在地上的年轻人逐渐绝望,对他虎视眈眈的壮汉越来越不耐烦。
“少他妈胡搅蛮缠,别给脸不要脸!”他不想与她为敌,并不意味着真就怕了她。
就像两头猛兽在雪后的山林里偶遇,比起暴起互殴他们总会选择远远点个头然后礼貌而克制的各自转身离去。不是没有干掉对方的可能,而是这种可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没必要采取行动。但是如果一方率先打破那条隐性的界限,另一方也一定会立刻做出反应。
“唉,”安娜摊开掌心无奈摇头,小声咕哝:“谈判破裂,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果然不擅长这个……”
破风的拳声炸响,沃尔夫冈打算速战速决。食堂开放的时间有限,铃声响起犯人必须返回囚室。如果不能赶在铃声响起前干掉黑羊,明天一早消息传开后就会有无数人怀揣同样目的赶来补刀捡漏。
他企图逼迫安娜让路,只要她闪开,那个倒在地上的金毛小子绝对撑不住自己全力一击!伊维尔星给犯人配发的液金项圈能够压制命途之力,除非面前这个女人是星神的令使,否则在身体力量上女性永远不是男性的对手。她要真是令使就更不可能出现在伊维尔了,毕竟那得算另一个维度上的生物。
卡卡瓦夏闭上眼睛,压在身下的手攥紧拳头。
可恶!为什么上天赋予埃维金人聪慧的大脑和秀美的容貌,却偏偏吝啬于一副健壮的躯体?
不想死!不能死!也许还有活着的族人需要他赶回去!
金黄色的叹息声被年轻人抛诸脑后视若无睹,他心里想的只有黄沙漫天一点也不可爱的故乡。
“……”
“人好歹值两万伊维尔币呢,”拳头最终并没有落下来。那个总像是在神游一样的女人背对着他,语气里带着散不去的慵懒:“是不是得给予一些最基本的尊重?”
“那就来过上几招,谁赢了这小子的命就归谁!”沃尔夫冈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站稳,这次他绝不会掉以轻心!
一时不察被人正好踢在脚踝上绊倒的耻辱让壮汉红了眼,理智逐渐离他远去。这家伙频频挥拳想让对手也尝尝失败的滋味儿,安娜轻松左右闪躲,甚至还有余裕出言调侃:“怎么能这么说呢?多不礼貌呐!小朋友是人又不是个物件儿,有什么可抢的。”
“揍你只是因为我这会儿刚好手痒想揍你罢了。”她停下闪避的脚步,“先说好,谁输谁负责赔偿食堂的损失哦!”
男人的惨嚎瞬间响彻食堂,恰在此时代表收监的刺耳铃声终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