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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阳城头,雪风冰冷,河谷里正在化雪。
赵立宽站在城头向北望去。
远处的河谷一片安静,的大道上渺无人烟,只听见河水喧哗击打河床乱石,两畔山上鸟兽啼鸣。
大路边上还有牛马的粪便,踩踏留下的蹄印。
这份宁静就是最大的不寻常,这里是南北往来的要道,去西北做生意的商旅平时多走这里。
当地的中阳知县杨阳随行告知:“往年这个时节,正是开春雪消的时候,西北的百姓忙着把山货往南运,南面的商旅也忙着运货北上。
这条河谷大路多的时候每天能过一千二百多车。
之前过年的时候每天还有上百车。
战端一开,今年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了,许多北面下来的商旅还滞留在城里没法北上。”
赵立宽点头:“这些白毛兵也着实可恶了。”
说着回头往南看去,青黑城冰冷的城墙南面,旗杆比山头的树还多,遍布河谷。
一顶顶白色灰色军帐在雪上反射日光,遍布谷底,直到远处河道转弯看不见了,也没有尽头。
赵立宽拍打冰冷城砖,“多好的地方,可惜这战由不得我们,若由得也打不起来。”
知县及诸地方官连说:“这道理下官等都明白。”
“你们明白也要跟百姓说清楚。”随后他问了这些天来中阳城的情况。
知县落后半步,连拱手禀报:“禀大帅,只有年初那会见百十个白毛兵冲到城下。
我等立即封闭城门,整备兵马,分班宣城,又昼夜不歇修起羊马城,赶制箭矢弓弩。
之后白毛兵又来几次,来的都不多,最多一次约摸二百来人。
见此情形也没敢攻城,从元宵后至今就再没见白毛兵踪影。”
赵立宽估计了下时间,柳林城战败的消息是正月十五晚上连夜到洛阳的。
也就是说战败时间在初十左右,这里距离柳林城一百里左右的山路,他们说的至少时间是对得上的。
又探头看了城北门外修筑认真的羊马城,摆放整齐有章法的拒马和开挖出来的壕沟。
笑着拱手说:“这里的事辛苦诸位了,我会亲自上疏陛下为诸位请功的。
众人眼睛一亮,连连道谢。
知县扬阳表态:“大帅总理西北之事,我等协助乃是奉公秉正,理所应当。
但有吩咐,大帅只管嘱咐我们就是。’
“
赵立宽这才道:“我正有两件事要嘱咐你们。”
“大帅请说,下官等定尽心竭力。”
他吩咐:“其一,给我们找几个向导,要对北面山路熟悉的,最好是山里的猎户,自有报酬。
其二,你派人去问问滞留城里的商户,还有本地商户,有没有卖硝石的。”
话音才落,中阳县丞连忙上前献言:“大师,这我知道。
县里不少是倒卖这东西的商人,都买到南方去做药石,制冰之用,十分抢手。”
“他们卖的是原矿还是加工过的?”赵立宽急忙问。
县丞道:“我一位朋友就是做这个的,原矿带着土石太重,直接运输骡马吃得多,会亏钱。
所以都是在梁州加水浸泡、用细纱过滤、熬煮后结成盐块一样的白块,然后再一罐罐往南运输。
而且那东西容易起火,别说见着明火,天热挤压都可能会着。
春夏天气热的时候根本不敢运,都是冬天用最冷的时候用不会起火的陶罐子往南运输。
今年的一批才运到县城里,白毛兵就打过来,之后便封城了。现在全滞留在城里呢。”
赵立宽大喜,还是制备好的硝石,而不是天然的硝石矿或含硝土。
即刻也不耽搁:“带我去看看!”
因出兵匆忙,在洛阳没有采购到足够的硝石,他带着北上的火药没有多少。
带了大量硫磺粉、木炭粉,以及上好的硬陶罐来。
因为硝石多数都开采自梁州北面的伏龙山,是大梁山中的产物。
而在仔细研究代军战术后,他对火药的需求更加迫切。
代军的战术非常简洁有效,甚至原始。
兵种配合不像周军要求的那么高。
并非简单就等于不厉害,所谓大道至简,很多越繁琐越复杂的东西反而不一定好用。
但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代军以连锁铁骑发起死亡冲锋,轻骑兵紧随其后,步兵收割战场的战术有其长处,但也有其短处。
长处自不用说,悍不畏死的冲锋,只进不退的部署激发将士们的凶悍和血性,很容易打崩对手的士气。
其短处也同样突出,铁索相连的战马是着重发挥重骑兵的冲击力,但完全放弃骑兵的机动性。
只要开始冲锋,只能前进没法后退,连转弯大点都没办法。
这种情况下设陷阱伏击是最好的,因为其行进轨迹完全可以预测,而不像其他骑兵,见情况不对改变进攻路线就行。
但在战场上设伏是极其困难的,什么拒马长枪面对这种浑身铁甲铁索,人马半吨左右的战场小坦克根本顶不住。
唯一办法就是预判他们的进攻路线,在步兵后面挖个至少超过腰深的大土坑,等他们冲过来掉进去。
但那根本不现实,野战中战场不固定不说,要陷进去几千骑兵,至少挖个三百米长,五米宽,一米深的大坑。
那可是一千五百方,前世他老爸曾干过包工头,他从小就知道普通每方有一吨五左右,粘稠的超过两吨。
相当于让士兵短时间挖三千吨土,开挖掘机来都没那效率,更别说士兵们。
所以理论上只要代军那些前锋重骑兵不怕死,确实难以克制。
不过有火药就不一样了,如以后世的军事经验,知道敌人进攻路线,那自然是地雷最好用。
而说到陷阱,还有什么比地雷好用的,就算做不到绊发,战场临时布置在阵前,用树叶泥土一盖,把引线放长点火,也能制造一大片雷区。
这样的做法最怕的就是敌人不按计划路线前进,只要看出端倪,改变路线或后退就能让他们的计划落空,花大价钱弄到的珍贵火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