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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轻点,朴秀在隔壁睡觉呢,像头老牛。”
钟剑屏咬牙说。
赵立宽裹着被子,将她从窗前抱到床上。
钟剑屏还在抱怨:“满嘴酒气,过年这几天你哪天不喝酒。
想想你在西南,嗯,什么时候吃过酒了。”
“这又不是战场,怕什么。”
钟剑屏咬着下唇,用力低声说:“你喝成习惯了以后怎么办?”
“好好好,那不是这件提过年嘛,将下来不喝就是了,明天就要上直了,也不得喝了。
听话,给我开门。”赵立宽猴急哄道。
钟剑屏没有答应。
“钟指挥,听令!”
“是.......”钟剑屏面色桃红,瞪了他一眼,缓缓靠在胸口放松下来。
夜又冷又漫长。
第二天已是初八,朝廷恢复上朝,各部门开始上直。
赵立宽到殿前司点卯,召集所有人,一块看了新布防图。
随后下令诸将按兵部和陛下的要求换防,三天之内必须全部掉防完毕。
这个调防是为防止士兵和将领落地生根,和当地防区的官员百姓打成一片。
这些东西,以赵立宽受过的教育,看一眼就基本明白其底层逻辑,这也是他的优势所在。
武力是权力的保障,皇帝最希望的就是武力只掌控在自己手中,而且是一把随意使用,毫无情感的锋利刀剑,拿起来就能用。
如果军队在一个地方驻扎久了,士兵跟当地姑娘结婚生子,军官和当地官员富豪熟络。
内部腐败不说,打起战要快速调度时更会左右掣肘,行动迟缓,藕断丝连,闹出一堆事。
不过换防的也是殿前司其它各军,大弓直、内殿直、上北直、控鹤直等几支部队。
至于主力神龙、神卫两军则依旧住宅在黄河北大营。
因为他们作为野战军,随时准备部署到全国的部队,常年处于训练状态,每个月至少训练二十天。
这些布置吩咐完后,赵立宽暂时悠闲下来,让钟剑屏给他泡茶。
都虞侯王英告诉他,按规矩殿帅是可以带两到五名亲兵上直的。
赵立宽就把钟剑屏带着做秘书,另带两人看马,在外面门房等着。
赵立宽喝了口茶,心里有些惆怅。
过年这七天众多军中兄弟轮流来他家里做客,从初一就热闹到初七,曾雄一家,农怀平也来了。
赵立宽单独叫到书房告诉他,自己已经把他哥哥的绝笔上交皇帝的消息。
农怀平激动得落泪,当场重重磕头。
念道:“这下邱成,邱勇他们也有救了!”
他没说什么,心里却忧心忡忡,当地驻军广顺军支持了农怀威的起义,所以战后几十名军官被押解进京,现在还关在御史台大牢。
邱成、邱勇就是其中两个。
以前他也想过若是皇帝得知西南叛乱的真正原因,他们或许可能免死,但概率也不高,这是谋逆的大罪。
当他猜测出西南的钱可能都进了卫王的口袋后,对这件事越发忧心。
因为他意识到,邱成、邱勇等人想活下来更难了。
若是以往,可能为安抚西南,为展示朝廷宽大胸襟,说不定会免他们的死罪。
但这是帝国,家天下,国家都是皇帝家的。
哪怕他们情有可原,皇帝为遮掩家丑,也很可能会赶尽杀绝。
赵立宽叹口气,许多事他只能看着,一点办法没有。
摇头心里告诫自己:“赵立宽啊赵立宽,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操心什么别人的事。”
之前他对皇帝说的那些事也毫无消息。
这个倒是心里有准备,哪怕他还有些幻想也明白,这么大的国家大事,皇帝绝不可能听他一面之词就做什么决定。
这么提一嘴,只万一西北真要人的时候皇帝能想起他。
赵立宽是真怕打仗,在西南好几次他都差点死了。
打仗就是拼命。
媳妇的额支持让他无后顾之忧,而他自己心里也想明白了,打仗立功往上爬有可能死,什么都不做等着卫王将来登基,他们一家就死定了。
他不明白,起因不过一件小事,他自己也完全没法控制。
为什么卫王就是揪着不放,也不和解,也不给他退路,就是要把他往死里逼。
睚眦必报,心胸狭隘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卫王这行为了,气得他咬牙切齿。
狗东西!
妈的,他也不是吃素的,赤裸裸来这世间,还占了大便宜捡了漂亮媳妇。
别的本事没有,数理化也就一般本科水平,但《水浒传》之类的还是看过的。
绝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卫王态度上,也决不能放弃斗争,心存侥幸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他已经想好,如果后续西北战事规模继续扩大,哪怕找机会想办法,求吴公、吴仙衣乃至和他关系不好的曹颖等,想办法走走门路见皇帝一面,他也要请命去前线。
正想着,外面通报兵部员外郎求见。
赵立宽请进来,要看茶,才发现居然是孔方。
孔方拱手,恭请道:“殿帅,兵部和户部正正在对账,请殿帅行个方便过去一趟,对照对照。”
赵立宽点头,带着武装的钟剑屏出门,没几步就到前面的兵部官署,连入内,到官署里,兵部尚书孔炉,兵部侍郎钱同,户部尚书江长生都在。
一一打过招呼看茶后。
江长生才道:“陛下命我们户部赶快做一个去年西南之战自正月十五开战后的总花销核算。
要明天就报上去,这件事我们户部没法单独做,还请诸位相帮。
既是皇帝开口,众人只能点头答应。
不过这毕竟是户部的事,大伙也没那么上心,赵立宽一开始也没有准备卖力,这是别人的事,做不好皇帝罚的也是户部。
不过随着越来越多兵部、户部的账薄一摞摞送上来来,堆得比桌子高。数字越来越繁杂,殿内几个校对官大冷天的已经忙得满头大汗。
江长生额头也流出细密的汗珠。
科举也考数学,不过只是够用,没人会卡在这上面。
但到了官场上就不太够用了。
想着卖个人情,赵立宽让人拿来纸笔,也加入核算中。
周围众人都看呆了,他对账不用算盘用纸笔。
赵立宽不管他们,只令旁边的官吏报数,他自己写写画画很快就得出结果。
打算盘的校对官起初不信,每次他算出来还要复核一下。
数次之后,殿内十几个户部校对官都惊讶不已,全看向他,也不再复核了。
有他的加入速度又提升一截。
赵立宽忙碌得满头大汗,头晕眼花。
中午在官署里简单吃了点炊饼和羊肉果蔬,又喝了壶醒的茶,下午继续干。
这回开工所有人都向他投来敬重的目光,把他安排在正中间,户部尚书江长生为不耽搁他工作,甚至专门过来帮他研磨。
毕竟这件事要是耽搁了,天子怒火他首当其冲。
一直忙碌到下午,赵立宽头都有些大了,所有花销都已经汇总到他这。
旁边还有两位户部官吏,同时在算,赵立宽就是在等他们俩。
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格外响亮,大厅里安静得听不到别的声音。
直到两处算盘都不响了,众人看向赵立宽和另外两个,所有人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
三人对视,随后一起报数:“两百六十七万贯.......”
三人异口同声。
听到这,三人松了口气,接着往后说“两百六十七万贯三千一百九十文。”
话音落下,三人算的全一样!
两个户部官员激动向他拱手,随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躺靠着,赵立宽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周围众人欢喜鼓掌。
户部尚书江长生拱手道:“赵殿帅还有这一手筹算功夫,实在佩服。”
“除了行军打仗外,殿帅另有所长啊。”
“堪称全才!”
“全才不对,这不叫全,乃是奇才也!”工作一天就结束了,还没出岔子,众人都很高兴,纷纷称赞。
他们三个算的要是对不上,就要一步步往下重新核算,到时十分麻烦。
赵立宽明白他们心思,笑道:“不会算,打什么仗。”
“殿帅不愧用兵如神的,打仗都靠算的!”有人开玩笑。
赵立宽哈哈一笑,心里感慨万分。
这次出兵,加上前线花销和战后安置,赏赐将士等,居然用了两百七十万两左右。
这可不得了,让他对战争的昂贵有了新认知。
他以前毕竟只是前线将领,只管士兵的军饷,每月送到的粮食等,但后方的民夫要发鞋子布匹,还要供着吃喝。
运输粮草、人员的大船要纤夫、船工,维护本身也要钱要人。
战死的士兵要抚恤,普通士兵军官要赏赐,加官进爵的也要封赏等等。
这还只是一场局部战争,禁军只出动两三万。
他忍不住想,如果和辽国开战会是什么情况。
要知道辽国与他们相交的边境线有千里左右,在这么漫长的边境上展开兵力,加之两国的体量,东、西两处战线,各个进攻点加起来,少说要出动二十左右部队才能打与辽国的大战。
那就不是西南之战那种两三万人的规模。
就算按人数翻十倍,那也要花两千七百万两左右。
但其实远远不止,因为规模一大,成本是指数上涨,至少要超过三千万两,甚至算上战后赏赐,抚恤阵亡将士,那可能就奔着四五千万两去了。
赵立宽听了直摇头。
他曾在饭桌上大致听吴公说过,如今大周每年税入大约两千余万两,结余一半左右,打起战来更少。
就以每年能结余八百万两来算,也要在什么灾都不用赈济,什么战都不用打的情况下攒六七年才敢这么大规模出兵一次。
不过根本不可能有这种理想状况,每年全国各地不是旱灾、蝗灾就是黄河泛滥,总要赈济。
而除去西南叛乱这种突然事件外,每隔几年也会有边衅,为以防万一朝廷必须出兵。
而且皇帝总要有点私欲,休个园林,修缮宫殿,打赏子孙之类的。
虽然皇帝又自己的内帑,但修皇家园林和宫殿这种事,从国库里出也挑不出毛病来,全看皇帝自觉不自觉。
赵立宽扔不出长呼口气,妈的这战是真打不起啊。
好在他就是个打仗的,不管这些事。
如果要与辽国这样的大国开战,后果还是非常严重的,真是不能有一点冲动,打不打得赢两说,一出兵整个国家瞬间就被掏空了。
赢了还好,新占领的领土人口能长期回血。
要是再打输了,那就是血本无归,国家掏空,甚至对方还可能乘机反攻。
风险之大,已经关乎一个国家的存亡根基。
算了,想这些做什么,这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赵立宽摇摇头,准备告辞。
户部尚书江长生颇为感激道:“这回有劳殿帅,改日有空一起喝两杯。”
“江尚书言重了,同僚之间相帮是应该的。”
两人客套几句,江长生便带他的人马拿了账簿等告辞兵部官员离开了。
赵立宽也准备走,却被孔?叫住。
“西北前线有战报,你来看看。”
赵立宽犹豫:“这不合适吧,按理殿前军司不该参与军事决策,只负责养兵。”
孔?却抚须笑道:“不要紧,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咱们这也不是决策,须陛下才能定夺。”
说着带他进了私人书房,铺开地图,又把战报给他看。
赵立宽对着战报看地图,说代军在初三、初四大量过了结冰的黄河,攻破南线对山寨、小山、黄泥亭、黄泥岭寨等四处据点。
三十七名周军战死,余下全后退到后方柳山堡固守,其后方二十里就是重镇柳林城,朝廷派去支援的一万多禁军正在那集结。
另外北面距离柳林城一百五十里外中段黄河防线的克胡寨,在初四那天也有上万代军过河,已将克胡寨围困。
“就当下情报来看,南面柳林城处是代军的偏师,正沿途拔除周军哨岗、营寨,试图向柳林城靠拢。
而北面克胡寨是敌人主力,代军似乎想打下这个大寨作为桥头堡,继续向北向南进攻。
向北则从侧面进攻大小安亭堡,南下则侧应柳林城的偏师。”孔介绍了情况,又给他分析了一下。
赵立宽看着地图点头,就目前情况来看,这是合理的判断。
“我准备上报陛下,请求令段思全率军自柳林城北上,先解克胡寨之围,而后续支援过去的三千厢军及部分禁军则继续固守柳林城。
赵立宽又仔细看了地图,脑补了就战报上看到的双方动态,总觉有些别扭,但又说不出哪里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