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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节罪罚(第1/2页)
但是在这个世界,事不如人所愿似乎才是这个社会的常态。苏牧没有在市纪委办案点待到这个案子的结束,倒不是这个案子被搁置了,而是他因为工作需要提前离开了,连同市纪委的许副主任和季伟一起被市纪委安排回了自己区的区纪委办案点参与一起市纪委指定给区纪委的案件线索的办理工作,因为市纪委领导对案件的进展情况极其的不满。
“许主任,季主任,首先我代表委里欢迎两位领导到我区来指导工作,两位领导的到来对我们也是一种工作上鞭策,我们一定会配合好两位领导的工作。”傅常委在会议上先做了一个欢迎的开场白,然后才开始介绍案情:“对象耿宏骏,是我区农经局的局长,到今天为止已经进点43天了,他至今交代了的所有不正当经济往来的情况,经过统计总共涉及人民币15万元左右,基本都是他开始担任农经局局长以来在逢年过节时收到的年礼,另外还承认套取了农发资金,但套出来的钱基本都用于以单位名义的上贡和局内人员的福利发放,至于市里移交过来的关于在水利工程方面与高健之间存在的59万元不正当经济往来的事情,他至今只承认从2013年至2017年的春节、中秋每个节日给的1万元,总计9万元,其他50万元至今还没有谈到。”
“这9万元包含在15万元里面吗?”季伟幽幽的插嘴问了一句。
“包含的。”傅常委回答之后,看见季伟没有再多语就继续介绍道,“至于他在担任下面乡镇***期间的不正当经济往来,至今也没有谈到。”
“个人经历及家庭情况呢?”许副主任问道。
“耿宏骏,汉族,1964年生人,1984年参加工作,1998年开始担任领导干部,父母都是农民,大哥是我区教育局退休人员,二哥是市电视台副台长,大姐国企退休,妻子在我区环保局的一般工作人员,独生女在上海海事局工作。”随着傅常委的介绍,一个区职能局***局长的形象在苏牧脑海中慢慢的形成。这个局长恐怕跟之前的林姚施局长一样,是从基层干起来的领导干部,所以基本都有着吃苦耐劳的精神,并对家庭都比较看重,即使在外面有了情人,也是要以家中红旗不倒作为基准的,同时也是一个能够为了家庭而付出很多的人。
“对象已经进来43天了,我相信大家都已经用尽了办法了,但是现在的成绩实在是让书记、常委们都很不满意,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必须要进一步的提高工作主动性,要想着法子打破这个现状。当然,大家也不用焦虑,毕竟既然局面已经这样,陈书记及汤常委也没想我们能够快速突破,因此大家都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许副主任在傅常委结束介绍后对着所有人说道,“现在重新调整一下排班,我和季伟组一个班,然后王栋良加入我们组,苏牧顶替王栋良和区检察院的王科、欧科一个组,剩余三个人一个组,每组三个人,工作班次不变。”
伴随着许副主任代表市纪委将工作重新安排后,整个办案组开始了新的一轮谈话。而这新的一轮谈话是以许副主任一组三人作为开场的。
苏牧和傅常委、张副检察长等人都待在指挥室中通过监控视频聆听谈话过程,这也是市纪委的要求,所有非当班的谈话人员及领导必须全程通过视频旁听,实际上这规定在市纪委是常规操作,因为市纪委的领导认为只有这样所有办案人员才能及时掌握工作进度,并能够在案件的会议讨论中提出适当的建议。
苏牧的手中仍然拿着一本书,这次是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中译名《罪与罚》。苏牧实际上感觉自己实在不适合看陀氏的小说,他的小说有大段大段的思想讲述,感觉更像一本哲学书,但出于惯性,苏牧还是准备把他的小说全集看完。虽然眼睛看着书上的文字,但是耳朵却倾听着谈话室里传来的声音。许副主任和季伟的开场白很直接,直接告诉耿宏骏,他们是市纪委派来的,市纪委的主要领导对耿宏骏在区纪委办案点的表现十分不满意,因此让他们过来给耿宏骏最后一个机会。苏牧听着两人的谈话,他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不会跟区里的人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因其市纪委的身份而带来的更多的威压,因为同样一句“我可以让你后悔”从他们口中吐出而产生效果在耿宏骏心中肯定比区里办案人员要重的多。苏牧听着许副主任为主、季伟为辅助的谈话,发现如果说之前的谈话内容还算是围绕着一个主题进行思想教育的话,那么这次谈话基本都是在威胁恐吓了,甚至直截了当的告诉耿宏骏,他的妻子也是公职人员,组织也是可以将其带进来的,乃至还可以将他大哥、二哥等人也牵扯进来,甚至直白的说出了让他家破人亡的话语,让他要好好思量斟酌。
苏牧的眼睛中途有好几次脱离了书本瞄向了视频监控屏幕,发现这位耿宏骏在面对许副主任、季伟的威胁时表现出了一种紧张的情绪,而伴随着这种情绪而来的必然是许副主任、季伟进一步的施压,显然两个领导也能发现耿宏骏的这种精神状态的变化。但是最终耿宏骏还是抗住了这第一波的暴风雨,没有交待什么能让许副主任和季伟满意的问题。
在第一班结束后,所有人都在指挥室等待着许副主任、季伟、王栋良三人。许副主任回到指挥室后直接对着接下一班的王科、欧科、苏牧吩咐道:“你们下一班进去后先给予一点关心,看看他是否能说出点什么,不行的话继续保持这班的节奏。”
苏牧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王科、欧科一起点头表示同意,他虽然是从市纪委办案点调回的,但是谈话的主力还是王科、欧科,他只是第三人,如同王栋良一样,基本是不需要说话的。
当苏牧跟着进入早已熟门熟路的谈话室时,王科首先关心起耿宏骏中午休息的怎么样,然后问他想的如何了,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苏牧看着耿宏骏,却是越发觉得这个局长跟林姚施相似了,当初林姚施是栽在了老婆身上,而谈话的突破口据说是那位情人,那么这位的突破口又会是什么呢?
苏牧盯着耿宏骏,听着王科、欧科轮流对耿宏骏的做思想工作,告诉他现在市纪委的领导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他现在之所以还有机会还有时间让他自己思考清楚然后主动交代问题是区里领导看他在区里辛苦这么多年的基础给他求来的,希望他要抓住最后的机会。
突然耿宏骏长长叹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样,说道:“我对不起领导啊,我当初进来的时候就知道高健因为围标的事情被带走调查了,所以我陷入了思维定式,就想着说明我与高健之间的不正当经济往来,所以我进来就说清了我与高健之间那9万元的事情,但是却总是没想起来还有事情。上午,市纪委领导的话让我醒悟了过来,我是还有其他事情的。”说着,耿宏骏还掉了几滴眼泪。
“那你说说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跟组织说清楚的?”欧科淡淡的说道,苏牧知道欧科乃至王科的情绪就如同着语气一样,都是淡淡的,连苏牧都不认为耿宏骏真的要交代了,就凭上午这一个班次的教育或者说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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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贪污了国家的财产,我让局里套取了农发资金出来作为小金库使用,除了之前说的用于上贡和人员福利之外,我还让办公室的人用来买了照相机、摄像机等器材,我把这些器材都带回去给自己使用了,一直没有上缴,而且我还让办公室用办公经费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这台笔记本电脑也被我带回家了,现在是我女儿在使用。”耿宏骏说的似乎十分痛苦,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忏悔的神色,“我还把我部分私人的花费通过开局虚假发票的方式在局里进行报销,我记得大概将近一万元,其中最大一笔是6000元,是我在参加组织的新加坡考察时请人在那吃海鲜的费用。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我应该算是受贿了的,那是我现在住的房子,当时买了以后需要装修,我想到当时我管的辖区里有个装饰公司,我就找了那家公司的老板,叫胡建军的,他带人看了我家那房子后就弄了一个设计方案给我,后面的装修基本就是这个公司弄得,比如木工活、吊顶、油漆工什么的,只有地板是我自己去买的,地板铺设也是由卖地板的人做的。装修结束后,胡建军没有收我一分钱,因此我也不知道这里到底应该算多少钱。”说着,耿宏骏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受贿,就是我家里那套红木的家具,是从一个叫陶建华的老板处购买的,当时这位陶老板的厂房正好因铁路扩建而需要拆迁,拆迁工作当时是我负责的,所以我在谈拆迁的时候就跟他说了家具的事情,最后我是从这位陶老板处买的这套红木家具,是用现金结账的,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给我不该有的优惠。”
“我之前都是有侥幸心理,觉得电脑和摄影器材这些事情都不是的大事,而装修和家具的事情又时间很久远了,所以我没有向组织说清楚,现在我向组织说清楚了,请组织给我一个机会。”说着,耿宏骏似乎已经苍老的脸上居然流下了眼泪。
“老耿啊,你就收起你的眼泪吧,大家都是在区里活了这么久的人了,何必演这套呢。如果就你说的这点事情,你觉得市纪委值得派两位领导亲自下来,市纪委的工作现在多忙啊,手上处职干部都有好几个在查呢。”王科带着一种轻蔑的笑容说道。实际上,王科说的这番话确实是实话,即使苏牧现在精神颓废,但是也不觉得耿宏骏能够用刚刚说的这些话让组织满意。
“老耿,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还有多少事情你自己清楚,不要像个娘们似的吞吞吐吐的,想清楚了就干脆说个痛快。”欧科的言语中则直接透出了一种不满,而且似乎透着一股即将爆发的压抑感。
但这时,耿宏骏却开始显出了一种委屈的表情,并开始表示自己确实就这么点事情了,没有更多了,并表示如果组织上认为他还有其他的违纪违法行为的话,他恳请请组织提示,也许是他忘记了,也有可能是组织误会了。
提示显然是不可能的,迎接耿宏骏的只能是更大的暴风雨,只有作为第三人的苏牧,在两人都演的差不多的时候出演一会关爱的角色,但也是不多的,毕竟不能破坏两人的谈话节奏,因此只要耿宏骏露出一丝委屈的表情就马上被王科、欧科继续施压。
“外调组做一件事,马上去查清楚耿宏骏下午说的那台笔记本电脑的事情。”在晚上的例会中,许副主任突然吩咐道。傅常委点点头立即表示外调组会尽快弄清楚的。苏牧有点惊讶的看了许副主任一眼,他跟这位许副主任在市纪委办案点相处了近三个月了,一直觉得他在这个系统里是一个异类,没想到这个许副主任也是一个心狠手黑的人。苏牧看了看众人,发现大家都很平静,即使那两个新来不久的人。
“是都理解了但觉得正常呢还是有人没理解呢?”苏牧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但让他更纠结的是这种做法到底对不对,为了好的结果是否可以抛弃一些原则呢。
很快,耿宏骏的行为证明了市纪委领导的威慑作用也不是那么大的,整个谈话再次陷入了僵局。一边是谈话人员不停的用言语胁迫着耿宏骏,另一边则是耿宏骏用沉默和委屈的表情表示自己已经对组织坦诚了。两边都无法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
“那台笔记本电脑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数天后晚上例会上,许副主任问道。
“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包括局里的付款记录都已经找到了,价格是1万多元,电脑一直由耿宏骏使用,在局里的资产目录中没有这台电脑。”傅常委回答道,“外调人员在让农经局办公室的人在找发票。”
“发票不用急着找,确定一下电脑是不是在他女儿手里?如果是的话先走手续扣下来。”许副主任说道,“另外从今天开始,我们的谈话节奏要缓下来,由各组的第三人做主谈,围绕他为什么来到这里作为主题进行谈话,放松他的精神,同时要批评他对组织的不老实不忠诚的行为,然后跟他讲讲入党初心。”
苏牧一听知道自己后面几天的活要来了。
“还有,在谈话中不许提起电脑的事情,也不许提任何具体的事情,只谈思想认识和对组织的忠诚。”季伟突然加了一句。
苏牧、王栋良等三个原本的第三人、现在的主谈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但是苏牧看出来了,那个新来不久的同志恐怕没有明白为什么不能提具体事情,尤其不能提电脑的事情。
苏牧很清楚自己在以情动人方面是存在很大的缺陷的,因此这一工作安排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尤其是在他这种颓废的精神状态下,更何况他面对的是一个比他父母年纪还要大的长辈,跟他演感情,他不觉得自己能做好。苏牧思索良久,到进入谈话室也没想好,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式的开始了谈话。他是主谈,所以他必须全程主导这次谈话,包括谈话的主题。苏牧最终在无聊的开场白中决定了谈话的内容,就围绕刘少奇同志在文章中提到的党员素养进行。不管如何,任何一个党员在面对刘少奇同志关于党员的素养要求,总是存在差距的,再不济就把刘少奇同志对于党员条件的论述也加入进来,绝对能够谈好几个班次。当苏牧开始按照这个想法跟耿宏骏交流起来的时候,即使苏牧也发现了欧科、王科刹那露出的惊讶,而耿宏骏更是连眼神中都透出了惊讶,但是耿宏骏作为一个上世纪入党的老党员,显然具有扎实的理论素养,也就跟着苏牧聊了起来,进而聊起了申请入党时的点点滴滴,入党宣誓时的激动,对自己作为一名党员在素养方面存在的缺陷等等,苏牧实际上有好几次都要接不住耿宏骏的话,只能用自己比他更广博的阅读量来糊弄过去,甚至有几次不得不使用了那本著名的无产阶级宣言里的内容,以至于耿宏骏看苏牧的眼神都有了惊讶。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耿宏骏一如既往的展现着他的稳定,不管是初心还是初衷,并不断的表示自己要积极依靠组织,希望组织能够给自己一个机会,能够帮帮自己,让自己从现在的处境中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