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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叶筱曼的年纪在整个工作组里是最小的,经历也是最简单的,自然在人事上她难免不通得很,但她的文化程度在局里的技术人员里头绝对能排进前三,夸张点说除掉那些研究员级别的,在普通工作人员里她也可以算是个状元了。
所以张蔷的话在她脑中一过,就跟沙土过筛似的,大颗粒的都被留在了面上,什么“婚期”啊,“摆酒”啊,还有“如胶似漆”!
其中数“如胶似漆”这词分外刺耳。
“什么‘如胶似漆’!这不是乱说吗!”叶筱曼听得冒火,才不管什么同事不同事的。
可张蔷是老于世故的人,不会因为对方跳脚就跟着乱了方寸,她仍是那幅面孔,还带了点插诨打科的笑意:
“哎呀,看你就是小姑娘,没经过事,说一句就急了,这有什么,我是一过来人,那陆主任正当年,你又是最娇嫩的年纪,都是人之常情。”
“可,可没有啊!你,你不知道,他,他昨晚就是因为撞见了蓓蓓,又考虑谢美萍出了事,所以对咱们院有点不放心,又是人又是文物的,昨晚他在我屋里其实是坐了一夜!”
叶筱曼情急之下为了自证清白只好和盘托出,话是实话,而且说得急还增加了几分真实感,听起来非常诚恳,一时间确实让张蔷愣住了,使她那一个晚上建立起来的想法顿时颇为动摇。
可惜这种动摇的力度太小,完全不敌昨晚门里面那刺耳的“咯吱”声,结果张蔷立马恢复了刚才的表情:
“嗐,你紧张什么!我不会去局里乱说的,如今都什么时代了,大家这方面都挺看得开的,只不过莉莉在的时候我对你俩的事就听说过,后来谢美萍来了说你们这事在关科长那儿都是报备了的,再说,昨晚……,唉,都是隔壁邻居,……,算了,不多说这些没用的,哎,回来你要是打算去买点结婚用的东西叫上我,我知道哪儿的又便宜又好!”
人事方面不灵光的叶筱曼这一刻差点儿就要被张蔷的这一大篇又掖又藏又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给绕进去,但脑子聪明反应又快的叶筱曼立马意识到昨晚除了关灯那件出格的事之外,那木头脸盆架乱响也诡异得很。
她猛然想到张蔷今早是从对面谢美萍的房间里出来的,而在叶筱曼的心里,张蔷半夜搬家不过是因为自己偷听壁脚露了馅儿,再加上陆征铭刚来时多次拿话点她,这才导致她实在没有胆量继续在隔壁待下去。
于是,她假意问道:
“张姐,你昨晚怎么搬对面去了?不嫌那屋冷吗?”
“……”这话问得反让张蔷一脸尴尬,琢磨了一下也上来点脾气,心想这个叶筱曼如今是又管上了事又有陆征铭给撑腰,昨晚这么一出之后,这小丫头的架子也端起来了,就这么左一句好话右一句奉承地还不肯就坡下来,哼,那可就别怪彼此之间不留脸面了!
“嗐,按说我这个年龄该懂的都懂,可是吧,年纪大了也有年纪大的坏处,就比如我吧,这两年一直睡眠浅,有点儿风吹草动的就容易失眠,你当我愿意去那屋受冻去?唉,是实在扛不住你们小年轻的折腾啊,而且你那陆主任正血气方刚的时候,我还能跟你们计较这个?别回来说为了我这个老大姐住隔壁,连这事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些动静来,反正这院又不缺房间,我搬就是了,无非重新生个炉子,不麻烦的!”
说完,张蔷拉下脸来,端着自己的脸盆和牙缸扭头回去了,而叶筱曼此刻终于明白了那木头脸盆架异响的正解,脸上的表情简直跟着了火无异……
而就在叶筱曼和张蔷在62号院里唇枪舌战之际,陆征铭也紧赶慢赶回了局里,一到办公室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就先忙着收拾起房间来。
昨晚闹得太过,屋里实在有点狼藉,虽说倒地的那些东西说起来也没几样,但却泼洒得遍地都是,待到他把这些一一扶起归了位这才想起还有被弄得凌乱的办公桌也该收拾一下。
但这一收有两样东西就从那些乱了顺序的资料和文件里跳了出来:一是那本深棕色手掌大小的通讯簿,另一个是一夜没挂上的电话听筒,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桌边摇来摇去……
陆征铭第一反应是把听筒拿起来,然后放到耳边听了听,里面自然已经没了任何声音,空茫地沉默不语着,但他还是忍不住有点失望,而那通讯簿是当时比较流行的一款小本子,仿皮的外观还很新,打开一瞧里面记了不少电话,那样厚的一本,少说用去了一半之多,可当时的国内别说没有即时通讯设备,就连固定电话也不是寻常人家里都能用上的,一般也就是企事业单位,政府部门,和一些集体宿舍才会有,或者一些街头小卖店里有那么一部在邮电部门报备了的公用电话。
那么,这么多的电话号码是打哪儿来的?
陆征铭随意翻了几页细看,发现有一部分是S市当地的号码,除此之外还有些其他省份的电话,而这些是可以从区号分辨出来的,倒不算什么难事,就是这么多的电话号码竟没有一个注明了是来自哪里、某人或哪个单位,那不大的页面上只有密密麻麻的数字,粗看跟天书无异。
就这样正琢磨着,办公室门突然被“嘭嘭”地敲了两下,而且不等他答应,外面的就推门而入。
“哎呦,今儿我可真迟到了!都怪你昨晚非把车塞给我,搞得我回去心里一宽直接睡过了头。”
原来是罗山絮絮叨叨快步走了进来,说完就把车钥匙递还给陆征铭:
“还在原来那地儿,没挪窝。”
陆征铭接了过来,把通讯簿合上,丢进抽屉里锁上。
“你今早挤公交了吧?是不是人特多?早饭吃了没?这会儿食堂应该还有剩的,走走走,咱俩去对付一口。”罗山起晚了,一路过来还饿着肚子,只想着能在食堂早点收摊之前弄到些吃的。
但陆征铭因为通讯簿的事又记挂起昨晚的公案,不禁问罗山:
“你上楼有没有碰见保卫科的人?我早上过来的时候看值班室又是一个人没有,那个……”
话不过说了一半儿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罗山这会儿正饿得有点烦躁,心说这是哪个没眼力见儿的大早上就电话过来找晦气!
又因为他就站在电话跟前,也不跟陆征铭客气,拎起听筒没好气道:
“喂,哪里?”
接着,听筒里一片密密匝匝地人声,而罗山的脸色从不耐烦很快就变得惊惧不已,听着听着人都站直了,直到对方没了动静,一片“嘟”声响起,他才心神不宁地缓缓放下听筒,却看着陆征铭一字一顿道:
“完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