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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域飘满浅蓝色的雾,在岁月的月光下亮莹莹的。
但这些雾,不是水气,更像玄之又玄的法则或秩序的具象化显现。
“岁月女皇的诅咒,想来真的减弱了许多。第三次跨越,魔国罪臣第六境的大长生夜煜,险些...
“轰!”
血池银海斩出的刀光如天河倒悬,撕裂虚空,在李唯一身前炸开一道百丈裂痕。那刀意未尽,余波扫过阵法边缘,将三尊战尸傀儡拦腰斩断,黑雾喷涌,残肢飞舞。莫断风双目赤红,长发狂舞,手中刀柄几乎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口中低吼:“唐晚洲??现在!”
唐晚洲早已蓄势待发。
紫金七印在胸前结成北斗之形,日月星辰四光交汇于一点,青莲雷印与金霄雷印轰然合璧,化作一片翻腾的雷霆星河,自天穹倾泻而下。与此同时,南宫手持万物杖矛,脚下阵盘疾转,星轨纹路如蛛网蔓延,十八具战尸傀儡齐齐跃起,以玄妙步伐布成围杀之势,封锁李唯一的退路。
“想走?”南宫咬牙,眼中怒火翻腾,“你逃不掉!”
李唯一却冷笑一声,背脊一震,太阴战魂残影自中枢泉中再度冲出,虽只剩半躯,却仍带着滔天怨煞之气。他右手猛然拍向地面,四道尸气长河逆流而上,缠绕战斧光影,竟硬生生扛住了莫断风那一刀余威。紧接着,他左手掐诀,口中低诵古咒:
“阴棺九锁,启我归途??召!”
大地轰鸣,玄照塔底部裂开一道幽深缝隙,漆黑如墨的棺椁缓缓升起,其上刻满扭曲符文,每一笔都似由亡者哀嚎凝成。棺盖掀开刹那,一股腐朽而又磅礴的气息席卷全场,仿佛打开了通往黄泉的门户。
“那是……阴神棺?!”唐晚洲瞳孔骤缩,声音微颤。
传说中,太阴教真传弟子若修至大成,可炼制专属阴神棺,内藏前世残魂、本命精魄,乃至一丝死而不灭的“幽冥道种”。此物既是保命之器,亦是终极杀术的引信。一旦开启,施术者可短暂踏入“伪圣境”,代价则是寿元尽折,魂飞魄散。
“他要拼命了。”白夜青握剑的手微微发抖,眼神复杂。
果然,李唯一一步踏进棺中,身影瞬间模糊。下一瞬,一股超越第七境的威压自棺内爆发而出,宛如深渊巨兽睁眼。他的身躯膨胀数倍,皮肤转为灰白,双眼化作两轮幽绿鬼火,背后浮现千手千眼的尸皇虚影,每一只手掌皆握有不同兵刃,每一颗眼珠都在转动,凝视着战场中的每一个人。
“你们……都该死。”
声音不再属于人类,而是无数亡魂叠加的合唱。
唐晚洲心头剧震,日月星辰合击战阵瞬间被压迫得扭曲变形。青莲雷印崩裂一角,金霄雷印黯淡无光。南宫操控的战尸傀儡更是直接炸成黑雾,连残渣都不剩。
“快退!”唐晚洲怒吼。
但已来不及。
李唯一抬手,千臂齐挥,万道尸气利刃横扫八方。莫断风怒啸举刀格挡,却被斩得连连后退,每一步都在地上犁出深沟。叶致芸勉强撑起一层佛气护罩,却被一刀劈碎,整个人喷血倒飞,撞在远处山壁上昏死过去。
白夜青咬牙冲出,剑光如雪,直刺李唯一眉心。然而那尸皇虚影轻轻一拂袖,便将他连人带剑震飞百丈,重重摔落在地,口吐鲜血。
“这就是……第四境念力师真正的力量?”赵棠远远望着,声音发抖。
楚御天莲盘坐莲台,白衣僧人神色不动,лnwь轻声道:“不,这只是借尸还魂的邪法罢了。真正的第四境,是念头通达天地,一念生万法。他不过是在燃烧生命,换取片刻神威。”
话音未落,天边忽有钟声响起。
悠悠荡荡,如来自九幽之下。
所有人抬头望去,只见苍穹裂开一道细缝,一朵通体漆黑的稻穗缓缓飘落,其上缠绕着灰白色的念力丝线,如同枯藤攀附。那稻穗甫一出现,整个空间仿佛凝固,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黑穗……”楚御天莲喃喃,“你终于来了。”
唐晚洲浑身寒毛竖起。他知道这个名字??黑穗,乃是远古业城三大禁忌之一,传闻为佛陀堕落后所结恶果,孕育千年而成的“反念之灵”。它与楚御天莲同源而异质,一个代表清净觉悟,一个象征执念沉沦。
而现在,它正朝着李唯一飞去。
“不……不要!”唐晚洲嘶声大喊,“它是来吞噬他的!它要把他也变成念妖!”
但李唯一却笑了,笑声癫狂而凄厉。
“来吧!来吧!我愿献祭一切!只要能杀尽仇敌,哪怕化作永世不得超生的厉鬼,又有何妨!”
黑穗落入他头顶,瞬间钻入脑中。刹那间,李唯一的身体剧烈抽搐,千手千眼的尸皇虚影开始扭曲、融合,最终凝聚成一尊高达百丈的黑色巨像,形似佛陀,却面容狰狞,双手合十处并非礼佛,而是捏着一道毁灭印诀。
“这是……念武合一的极致?”莫断风艰难站起,刀尖拄地。
“不是。”楚御天莲摇头,“这是‘念噬’,以自身为容器,容纳异种念力,强行突破境界壁垒。但他撑不了多久,这具身体很快就会崩溃。”
果然,李唯一七窍渗血,皮肤寸寸龟裂,黑雾从裂缝中溢出。但他毫不在意,反而缓缓举起右手,指向唐晚洲等人所在方位。
“死??”
一字出口,天地变色。
黑色巨像双掌推出,一道混杂着尸气、念力与死寂法则的冲击波横扫而出,所过之处,山石化粉,空气冻结,连光线都被吞噬。唐晚洲拼尽全力催动紫金七印,日月星辰战阵再度成型,却在触碰到那黑光的瞬间,如同冰雪遇阳,彻底瓦解。
“完了……”南宫绝望闭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身影忽然挡在众人前方。
是洛阴姬。
她收伞,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冷绝伦的脸庞。素衣猎猎,发丝飞扬,她抬起右手,指尖轻点虚空,口中吟唱起一段古老歌谣:
“月藏幽冥,魂归太初;阴极返阳,莲开彼岸。”
随着歌声响起,她身后浮现出一轮巨大的太阴轮盘,其上雕刻着九重冥府图景,中央一朵白莲缓缓绽放。那莲瓣每展开一片,便有一道纯净阴气扩散开来,竟与李唯一释放的黑光僵持不下。
“你……”唐晚洲震惊。
“我不是来救你们的。”洛阴姬淡淡道,“我是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目光转向李唯一,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你盗走了太阴教失落的‘幽冥道种’,以为能借此登临绝巅。可你不知道,那道种本就是我当年封印的罪魂。今日,我代师门清理门户。”
说罢,她双手合十,白莲怒放。
刹那间,整片战场被纯白月华笼罩。那光芒并不刺眼,却让所有黑暗无所遁形。李唯一的黑色巨像发出凄厉嘶吼,体表开始剥落,黑穗在他脑中挣扎,却被一股更强的念力强行剥离,重新化作稻穗模样,被吸入洛阴姬掌心。
“不可能……我不可能输……”李唯一跪倒在地,身体迅速干瘪,如同被抽空所有生机。
洛阴姬缓步走近,俯视着他:“你错了。你以为力量来自外物,实则真正的强者,心中自有明月。你贪念太重,早已迷失本心。”
李唯一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未能出口。他的身躯化作飞灰,随风消散,只留下那口阴神棺静静躺在原地,棺盖自动闭合,再无声息。
战场陷入死寂。
良久,莫断风拄刀站起,看向洛阴姬:“你是……太阴教当代圣女?”
她不答,只是转身望向楚御天莲。
白衣僧人微笑:“多年不见,你终于肯现身了。”
“你也一样。”洛阴姬轻叹,“我以为你会一直躲在莲台里。”
“我只是等待时机。”楚御天莲道,“李唯一虽狂妄,却也逼出了你的真实身份。如今黑穗归位,幽冥道种重封,这场劫难算是过去了。”
唐晚洲喘息着走来,满脸疲惫:“可我们损失惨重……叶致芸重伤昏迷,白夜青生死未卜,战尸傀儡全毁,净火符也耗尽了……”
“但你们活着。”楚御天莲平静道,“这就足够了。”
南宫低头看着手中的万物杖矛,矛尖已裂,星光黯淡。他忽然问道:“那楚御天呢?他为何一直没有出手?”
众人一怔。
的确,自始至终,那位被誉为第四境大圣灵念师的存在,始终未曾真正介入战斗。
这时,赵棠的声音远远传来:“他……走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楚御天莲盘坐之处,唯有一朵凋零的白莲静静漂浮,随后化作点点光尘,随风而去。
“他说,真正的敌人还未现身。”赵棠补充道,“他还说……元始法则即将苏醒,一切争斗,在它面前都不过是蝼蚁之争。”
“元始法则?”唐晚洲喃喃。
洛阴姬眸光微闪,低声说道:“那是这片大陆最古老的秘密,据说存在于世界根基之中,掌控万物起源与终结。历代强者追寻它,皆以失败告终。有人说是法则本身,有人说是沉睡的至高意志……但无论是什么,一旦觉醒,整个幽境都将重塑。”
莫断风冷笑:“又是新的麻烦?老子刚活下来,又要准备送死?”
“你不明白。”楚御天莲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似风中残响,“这不是选择,而是宿命。你们已被卷入其中,无法脱身。李唯一只是开端,黑穗也只是序章。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唐晚洲仰望天空,云层深处隐约有雷光滚动,仿佛某种庞然巨物正在苏醒。
他握紧拳头,低声道:“那就战吧。”
南宫点头,将断裂的万物杖矛插在地上,肃然道:“只要还有人在,我们就不会退。”
白夜青挣扎着爬起,嘴角带血,却笑了:“我……还没输。”
远处,叶致芸在昏迷中轻轻呢喃,似乎梦见了什么。而在她额间,一抹淡淡的金色符纹悄然浮现,转瞬即逝。
洛阴姬收回目光,重新撑起油纸伞,身影渐渐模糊。
“若有缘再见。”她留下最后一句话,便消失在佛云之间。
风起了。
吹过残破的战场,卷起灰烬与落叶,也吹动了每个人的心绪。
他们知道,这一战结束了。
但他们更清楚??
更大的风暴,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