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
biquge543.com,更新快,无弹窗!
武英殿。
朱标将十几本奏折放至御案上,道:“父皇,有勋贵八人,文官五人,上书反对抑兼并。预计,明日反对的文书会更多。这场风,只会越吹越烈。”
朱元璋随手拿起一本奏折扫了两眼,丢至一旁:“你是太子,对于抑兼并之事如何看?是抑兼并好,还是不抑兼并好?”
朱标面色凝重。
这不是一个好回答的问题,一千五六百年来,多少天才的政治人物都曾面临着这个问题,并朝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努力过,可结果??都不理想。
朱标......
夜雪未歇,晨光微明。苏婉儿踏着积雪走出档案馆,脚印在银白大地上延伸,像一行尚未写完的诗句。她没有乘车,而是步行穿过空旷的中央广场。昨夜那场跨越百年的对话仍在耳畔回响,仿佛林承泽的声音并未随风散去,而是沉入了这片土地的根脉。
广场中央,原本矗立雕像的位置如今只余一方青石基座,上面刻着一句话:“问题比答案更长久。”这是她下令拆除全国所有个人崇拜式雕像后,唯一允许保留的铭文。工人们曾问是否要种一棵树代替,她摇头说:“不必。让这块空地提醒我们??思想不该有固定的形状。”
她走进民议堂附属会议厅时,陈云澜已等在门口,手中抱着一叠热腾腾的简报。“启明节后的舆情数据出来了,”他低声说,“八十七万条公众提问被收录,其中三成涉及基层治理透明度,两成聚焦技术伦理。最热门的一条是:‘如果AI能判案,法官还需要良心吗?’”
苏婉儿接过简报翻看,嘴角微扬:“孩子们开始质疑工具本身了。”
“不止孩子。”陈云澜递上另一份文件,“火种计划里有个十六岁女生,带着五名聋哑同学开发了一套‘手语思维映射系统’,能把手势动作转化为逻辑图谱,直接输入计算机。她说:‘听不见的人不是不懂规则,只是没人愿意学我们的语言。’昨天,这套系统通过了国家算法伦理委员会初审。”
苏婉儿停下脚步:“让她来参加下周的科技政策听证会。我要亲耳听她讲。”
会议室内,教育部长正与几位地方代表争论积分兑换机制是否公平。有人提出,偏远地区学生因缺乏导师资源,解题效率低,导致积分积累慢,反而加剧了不平等。苏婉儿静静听完,忽然问:“你们还记得《公民问答》第一课怎么写的吗?”
众人沉默。
她起身走到黑板前,写下八个字:**知困而后进**。
“我们设立积分制,本意不是制造竞争,而是暴露差距。”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整个房间,“现在我们知道哪里落后了,那就该把退休工程师优先派往这些区域。另外,从下季度起,每解决一个本地难题,额外奖励双倍积分??无论难度评级。”
会后,她召见那位来自黔东南的女孩张小禾。三年前那个怯生生递出悔过信的小女孩,如今已是乡村读书角联盟的学生总协调员。她带来一个消息:她们在村校旧阁楼发现了一批尘封教案,纸页泛黄,墨迹模糊,但依稀可辨是林承泽亲笔批注的《启蒙读本》修订稿。
“里面有好多删改痕迹,还有他在页边写的话。”张小禾翻开一页,“比如这句??‘不要怕孩子问得太深,只怕大人答得太浅。’”
苏婉儿指尖轻抚纸面,眼眶微热。她当即批示:立即组织专家修复文献,制成数字化教材,纳入“云课堂”必修模块,并命名为《林师手札》。
当天下午,一场突如其来的网络风暴席卷全网。某境外媒体发布所谓“内部录音”,声称苏婉儿曾在一次闭门会议上表示:“传统家庭结构阻碍社会进步,应鼓励三代分居以提升个体自由。”舆论哗然,保守派团体发起联署抗议,指责她“破坏人伦”。
苏婉儿未作辩解,只是在晚间直播中打开了一份三十年前的社会调查档案:1987年,农村留守老人自杀率高达城市六倍;同年,因赡养纠纷引发的家庭暴力案件突破十万起。“那时候没人谈‘孝道’,只谈‘负担’。”她平静地说,“今天我们建了四万个社区养老中心,推行‘亲情积分’制度,子女探望父母可兑换假期与医疗优先权。真正的家庭价值,不在形式,而在责任能否落地。”
她转身调出一段视频:西北小镇一位独居老农通过远程终端教孙子识字,祖孙俩共用一块屏幕,在拼音格里一笔一画写着“家”字。弹幕瞬间刷满:“这才是传承。”
风波渐息之际,南极再次传来讯号。这次不是录音,而是一段影像??由深冰探测机器人传回的画面。镜头缓缓推进,在永冻层深处,一座金属舱室显露轮廓,表面镌刻汉字:“第二封信已启,第三封待时至。”
画面切换,科考队长面对镜头宣读:
>“根据林承泽遗嘱,第三封信开启条件为:当至少一个曾被列为‘不可教化’的群体,自主创办并运营一所完整学校,且其课程体系获得国家认证。”
全场哗然。
这意味着,最后一道门槛尚未跨过。
苏婉儿立即召集教育部、民族事务局与司法矫正系统召开紧急联席会。议题只有一个:谁,有资格成为那所学校的创办者?
讨论持续到凌晨。最终,一份名单呈上:云南边境女子监狱改造营。过去五年,百余位服刑女性在此完成扫盲与师范培训,去年自发成立“新生学堂”,为监区内外三百余名儿童授课,其中包括六名残障孩子。今年春天,她们提交的《边缘群体教育重建课程纲要》通过省级评审。
“她们符合全部条件。”教育部长说,“但……要不要等再稳妥些?毕竟这是百年之约。”
苏婉儿摇头:“等待本身就是一种特权。通知她们,启动认证程序,三个月内完成评估。”
次日清晨,她亲自飞赴滇南。山路蜿蜒,雨雾弥漫。抵达监狱教学区时,正逢早课。铁门之内,一群穿着蓝灰制服的妇女整齐站立,带领孩子们诵读《公民问答》第一章:
>“你有权知道真相,
>有权表达异议,
>有权犯错而不被永远定义。”
声音清越,穿透山谷。
一位名叫杨素芬的教师走过来,双手粗糙,眼神明亮。她曾因误杀施暴丈夫入狱,如今已是心理学自学成才者。“我们不想被原谅,”她说,“我们只想证明,一个人跌得再深,也能伸手拉别人一把。”
苏婉儿走进教室,看着墙上手绘的中国地图,每个省份都贴着一张学生照片,写着梦想:“我想当桥梁设计师”“我要回草原教牧童认星”“我以后要做平反冤案的律师”。
她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你们就是第三封信的钥匙。”
返程途中,她接到周念慈急报:欧洲议会宣布对中国实施新一轮文化输出限制,理由是“价值观渗透威胁”。同时,国内部分高校出现匿名传单,鼓吹“回归经典儒学,抵制激进启蒙”。
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时,天色已暗。苏婉儿未归府邸,直奔国家图书馆地下特藏室。在那里,她取出一本从未公开的林承泽手稿残卷,标题为《致反对者书》。
她连夜组织团队扫描录入,翌日清晨,全文在政府官网与各大平台同步发布。
>“我知道总会有人怀念等级森严的秩序,认为那是‘稳定’。
>可我见过太多‘稳定’下的哭声??寡妇卖女换粮,书生因言获罪,孩童饿死街头却无人问责。
>我推动识字,并非为了颠覆什么,而是为了让每个人都能说出自己的痛。
>若你说儒家讲仁爱,那请告诉我,为何两千年来‘仁政’总是姗姗来迟?
>真正的仁,不在典籍注疏里,而在母亲能为死去的孩子讨回公道的法庭上,
>在工人敢对厂长说‘你的决定不合理’的车间里,
>在孩子问‘为什么皇帝可以不守法’而老师不惊慌的课堂中。
>不是复古能救中国,是觉醒才能。”
文章发布当日,全国两千余所中学自发组织“重读经典”辩论赛。北京四中一场名为“孔孟之道与现代公民”的论坛直播观看超千万。一名高中生发言令无数人落泪:“古人说‘民为贵’,可他们没给百姓发过选票。今天我们做的,不是背离传统,是让那些千年口号真正兑现。”
一个月后,“新生学堂”顺利通过国家认证。苏婉儿亲赴云南主持揭牌仪式。当杨素芬颤抖着接过办学许可证时,全场掌声雷动。镜头扫过操场,孩子们齐声高唱《觉醒之声》,歌声越过群山,传向远方。
当晚,南极发来最后确认:第三封信,正式开启。
全球直播开启。机械臂缓缓打开密封舱,取出一只水晶容器,内藏三页泛黄信纸。摄像机将文字逐行投射至各国公共屏幕。
林承泽的笔迹苍劲依旧:
>“当我写下这些时,还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相信普通人。
>但我选择相信。
>
>这不是一封指令,而是一份托付。
>
>请将这份信念传递下去:
>每个母亲都有智慧教育她的孩子,
>每个工人心里都藏着一部宪法,
>每个被侮辱的人都值得拥有尊严。
>
>不要建立我的纪念馆,
>不要以我的名字命名街道,
>不要让孩子背诵我的语录。
>
>请做一件事:
>在每年冬至,让最年幼的孩子站上讲台,
>向所有人提问??
>任何问题都可以。
>然后,全体成人必须安静倾听,不得打断,不得嘲笑,
>直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
>这便是我对未来的全部期望。
>
>林承泽,光复元年腊月二十三夜。”
万籁俱寂。
雪花再度飘落,覆盖大地如纸。
苏婉儿站在窗前,望着城市灯火渐次熄灭??这是民间自发响应的“静夜仪式”。七分钟后,第一盏灯亮起,接着是第二、第三……如同星河复苏。
她打开电脑,起草总统令:
>**即日起,每年冬至定为“童声日”。全国停工停课,上午十时整,由当地最小报名者登台提问,全民静听。禁止任何形式的干预或引导。违者视为侵犯国家精神根基罪。**
命令发布的同时,她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阿依古丽:
“今晚孩子们问我,如果外星人来了,他们有没有权利参加问答日?我说有,只要他们学会问问题。”
苏婉儿笑了,回复:
“告诉他们,宇宙中最珍贵的不是文明的技术,是敢于怀疑的眼睛。”
春回大地之时,桃林再度花开如海。十八位教师墓前,《公民问答》已被替换为新版,新增章节写道:
>“什么是进步?
>是强者变得更强大吗?不是。
>是弱者终于敢抬头说话,
>是曾经沉默的大多数,
>开始书写历史的名字。”
苏婉儿来到碑前,放下一支新铅笔,与林承泽那支并列。
远处,一群少年正在排练新的《归田》合奏曲。这一次,乐谱由全国各地孩子共同创作:蒙古长调引入前奏,江南丝竹点缀间奏,结尾则是彝族口弦与电子合成器的交融。
她闭目聆听,仿佛听见时光的脚步声。
忽然,一个小男孩跑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主席奶奶!这是我写的作业,老师说您可以帮我寄给一百年后的人吗?”
她展开纸页,只见稚嫩笔迹写着:
>“你好呀,未来的我。
>今天我学会了用太阳能烤红薯,还能让轮椅自动爬坡。
>我们学校新来了一个机器人老师,它不会生气,但也不会笑。
>我想问你:你们还用手写字吗?
>还会为不公平的事生气吗?
>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变得很聪明,会不会忘了怎么心疼别人?
>希望你们还好。
>我会继续问下去的。”
苏婉儿郑重地将信收好,放入即将封存的“未来档案馆”第一百零一号保险柜。柜门关闭前,她最后看了一眼编号标签:
**【2043?2143】首批“童声日”原始信件集**
风穿林而过,桃花纷飞如雨。
她仰头望天,阳光刺破云层,洒在肩头,温暖如初。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林承泽为何从不要求被铭记。
因为他们从来未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