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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遇的阴影
杰西蜷缩在床底下,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将自己缩成一团。黑暗中,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以及那个Alpha在房间内走动的轻微脚步声。他紧紧抱住双膝,指甲深深掐入手臂的皮肤,试图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从小,杰西就是个古怪而沉默的孩子——沉默得过分。他听到响亮的脚步声便会畏缩,睡觉时眼睛半睁,即使受伤流血也不会哭泣。多年的虐待将他塑造成一个对一切充满戒心的人:善良丶温暖,尤其是人。他总是先伤害自己,再伤害他人,皮肤上布满瘀青与咬痕,沉默成了他唯一的防御。
当杰西的母亲因虐待儿童被逮捕时,他没有哭泣,也没有尖叫。他只是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双手抱着膝盖抵在胸前,静静看着警察将她带走。无处可去的他,没有家人愿意收留。大多数人要麽害怕,要麽不确定如何靠近这个破碎的孩子。
除了艾斯特。
艾斯特是一位年轻的警官,说话轻声细语却带着坚定的力量。他的眼神沉静,充满温暖的耐心,与杰西生活中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作为一名Alpha,艾斯特身上散发着稳定的信息素,却从未用它来压迫他人。他自愿收留杰西,或许出於同情,或许有更深层的动机。但他很快发现,这并非易事。
杰西是一名Omega,却对任何Alpha的信息素充满抗拒。他拒绝睡在艾斯特准备的床上,而是爬到床底下,像只受伤的野兽般蜷缩着靠在墙边。他不说话,不吃东西,每当艾斯特试图靠近,他便狠狠咬住对方的手臂。他的牙齿不止一次咬进艾斯特的皮肤,鲜血渗出,但艾斯特从未对他吼叫,也从未动手。他只是皱着眉,忍住疼痛,然後退後一步。
「杰西,」艾斯特的声音从床外传来,低沉而温和。「我给你准备了晚餐。是你喜欢的炖肉。」
杰西没有回应,只是将自己缩得更紧。他能闻到那诱人的香气,胃部因饥饿而绞痛,但恐惧压倒了一切生理需求。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亲的Alpha伴侣总是先用食物引诱他,然後在他放松警惕时施加暴力。
「我不会靠近,」艾斯特继续说道,声音保持着平稳的距离。「我把盘子放在这里。等你准备好了,可以自己来拿。」
杰西听见瓷盘轻触地板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逐渐远去。他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确认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才小心翼翼地从床底缝隙中窥视。
一盘热气腾腾的炖肉放在离床不远的地板上,旁边还有一杯清水和一块面包。食物的香气让他的嘴巴不自觉地分泌唾液,但他仍然犹豫不决。
几天前,当艾斯特第一次带他来到这个公寓时,杰西就选择了床底作为自己的避难所。那里狭小丶黑暗,但却能给他一种虚假的安全感——至少没有人能从背後偷袭他。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杰西只喝过几口水,吃过几片艾斯特留下的面包。他的身体虚弱无力,但求生本能让他无法完全拒绝食物。
又过了半小时,杰西终於鼓起勇气爬出床底。他动作迅速而安静,像只受惊的猫咪,眼睛不断扫视房间,确认没有潜在的威胁。他抓起盘子,立刻退回床底下的安全空间。
用手抓着食物塞进嘴里,杰西几乎尝不出味道——他只是机械性地进食,满足身体最基本的需求。吃完後,他将空盘子推回原来的位置,然後再次蜷缩起来。
这样的模式持续了两天。艾斯特每天定时送来食物和水,从不试图强迫杰西出来,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他总是轻声说话,告诉杰西一天中发生的事情,或是简单描述天气,彷佛他们正在进行正常的对话。
「今天外面下雨了,」艾斯特在某天下午说道,他坐在离床有些距离的椅子上,声音平静。「让我想起小时候,我总喜欢在雨天窝在窗边看书。」
杰西静静地听着,没有回应,但这次他没有完全躲回床底。他停留在床边,半个身体还藏在阴影中,警惕地观察着这个Alpha。
艾斯特没有转身看他,只是继续望着窗外。「我小时候也怕过Alpha,」他轻声说,「我的父亲...他不是个温柔的人。」
这句话意外地触动了杰西内心某个角落。他微微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艾斯特似乎注意到了,但仍然保持原来的姿势。「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杰西。但我想帮助你。你不应该生活在恐惧中。」
那天晚上,当艾斯特送来晚餐时,杰西没有立刻退回床底。他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身体微微颤抖。
「谢谢你,」他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声带因长时间未使用而沙哑。
艾斯特顿了一下,然後缓缓露出微笑。「不客气,杰西。我很高兴你喜欢这些食物。」
这是一个小小的突破,但对两人来说都意义重大。
第二天,艾斯特尝试了一件新事情。他没有直接把食物放在地板上,而是摆在了房间中央的小桌子上。
「今天我们有煎蛋和烤番茄,」他宣布道,然後坐在桌旁自己的位子上。「还有新鲜的橙汁。」
杰西犹豫地站在床边,视线在食物和艾斯特之间来回移动。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但走上前就意味着要更靠近那个Alpha。
「你可以坐在这里吃,」艾斯特温和地建议,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或者我也可以离开,让你一个人用餐。你决定。」
杰西咬着下唇,内心挣扎不已。最终,饥饿战胜了恐惧。他缓慢地走向桌子,眼睛始终盯着艾斯特,彷佛随时准备逃跑。
他选择了离艾斯特最远的座位,僵硬地坐下,然後开始吃起来。这次他使用了餐具,动作笨拙但尽力保持礼貌。
「很好吃,」杰西小声说,仍然不敢直视艾斯特的眼睛。
「我很高兴你喜欢,」艾斯特回应道,声音中带着真诚的喜悦。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第一次共餐。餐间交谈不多,但那种紧绷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些许。
然而,真正的考验在当天晚上来临。杰西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心跳如擂鼓。梦中,他回到了母亲的家,那个Alpha伴侣正向他逼近,信息素压得他喘不过气...
「没事了,杰西,只是个梦,」艾斯特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显然是被杰西的惊叫声吸引过来的。
杰西惊慌失措,本能地向後退缩,却不小心从床上滚落下来,撞到了床头柜。疼痛和恐惧让他瞬间回到了自我保护的模式。
当艾斯特靠近想要帮助他时,杰西猛地扑上前,牙齿深深咬入Alpha的手臂。
艾斯特倒抽一口气,但没有推开杰西。「没关系,」他忍痛说道,声音依然平静。「我明白你害怕。」
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染红了杰西的嘴唇,但他没有松口。然而,奇怪的是,艾斯特没有像他预期的那样愤怒反击,而是用另一只手轻轻环抱住他。
「没关系,」艾斯特重复道,同时释放出安抚性的信息素。那不是强势压迫的气息,而是温暖丶稳定的感觉,像阳光下的檀木,又像是雨後清新的土壤。「我不会伤害你,杰西。你现在安全了。」
杰西的咬合力道逐渐减弱。他开始意识到嘴里的血腥味,以及艾斯特手臂上已经结痂的旧伤痕——全都是他这几天留下的。
突然间,一种前所未有的罪恶感涌上心头。他松开牙齿,向後退缩,眼睛因震惊而睁大。「对丶对不起,」他结结巴巴地说,声音颤抖。「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知道,」艾斯特柔声道,没有去检查自己的伤口,而是保持着安全距离。「恐惧会让我们做出不像是自己的事情。」
杰西看着艾斯特手臂上渗血的齿痕,再抬头看向那双充满耐心和理解的眼睛,突然间,多年筑起的心墙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了一点点,然後是更多一点,直到最终将额头轻轻靠在艾斯特未受伤的手臂上。这是一个微小却意义重大的接触。
艾斯特没有拥抱他,没有做任何可能被视为威胁的动作。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让杰西主导这次接触。
「你的信息素,」杰西最终小声说道,「不像她的那样...不像他那样压迫。」
「每个Alpha的信息素都不一样,」艾斯特解释道,声音轻柔如耳语。「它反映我们的内心状态。当我们平静时,信息素也能传达这种平静。」
杰西深吸一口气,第一次真正有意地吸入艾斯特的信息素。它确实不像他记忆中那些Alpha的气息——那些总是充满支配欲和侵略性的味道。艾斯特的信息素温暖而稳定,给人一种安全感。
「我想试试,」杰西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试着信任你。」
艾斯特缓缓点头。「一天一天来,杰西。我们有一天一天的时间。」
那天晚上,杰西没有爬回床底。他睡在了床上,虽然仍然蜷缩在角落,但这是向前迈出的一大步。在入睡前,他意识到自己第一次在Alpha的陪伴下感到了一丝丝的安全感。
或许,只是或许,这个世界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充满危险。或许真的有像艾斯特这样的Alpha存在——温柔丶耐心,愿意用理解和尊重来对待一个受伤的Omega。
当杰西最终进入梦乡时,他的表情比往常都要平静,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在另一个房间,艾斯特轻轻地处理手臂上的咬伤,脸上没有愤怒或沮丧,只有深沉的怜惜和决心——决心要帮助这个年轻的Omega找回应得的平安与尊严。
他们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今晚,在星空下,一个小小的奇迹已经发生。杰西开始学习不再恐惧,而艾斯特则证明,真正的力量不在於压制,而在於保护与理解。
这只是开始,但对两人来说,这开始已经足够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