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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梨园秘香锁玄机丝线牵出将作监(第1/2页)
龙武军的玄甲铁骑,如同沉默的黑色洪流,将侯砚卿从阴森污秽的诏狱,护送到了长安城东南隅的皇家禁苑——梨园。
此地与诏狱判若云泥。亭台楼阁掩映在初冬疏朗的林木间,曲径通幽,引渭水支流为池沼,虽值冬寒,依旧透着几分清雅灵秀之气。侯砚卿被安置在一处临水的精舍内,名曰“听雪轩”。轩外有龙武军精锐把守,戒备森严,却无诏狱的阴森暴戾。太医被秘密传来,为他清洗伤口,敷上珍贵的金疮药,奉上清淡却滋补的药膳。身上的镣铐也换成了更轻便的软锁,行动稍得自由,却依然困于这方精舍之内。
这突如其来的“优待”,如同迷雾,更让侯砚卿心生警惕。圣人此举,用意何在?是念及他往日破案之功?还是…因为他手中掌握的线索,触动了更深层的隐秘?
他身上的外伤在太医的精心照料下开始收敛,但内里的损耗和心头的疑云却丝毫未减。当值的龙武军士兵如同泥塑木雕,问不出一句话。送饭的内侍更是低眉顺眼,如同哑巴。
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以及…研究他拼死带回的那块碎石片。
精舍内有书案笔墨。侯砚卿避开窗外的视线,将碎石片小心地放在一张素白宣纸上。碎片的边缘参差不齐,一面沾满了黑灰和凝固的灯油,另一面则相对干净,露出了石壁原本的青灰色。他取出藏于发髻内的一根特制银针——这是他仅存的“吃饭家伙”之一,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刮下附着在干净石面上的那些微小的暗红色蜡状物。
刮下的粉末极少,混合着石粉,在雪白的宣纸上聚成一小撮。侯砚卿凑近,凝神细嗅。果然!那核心的甜腥冷香,比在诏狱时更加清晰!更让他心惊的是,这香气深处,似乎还潜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焦糊腥气——与他在沈万金尸体断颈焦痕处刮下的粉末气味,隐隐相合!
“封存…与灼烧…”侯砚卿喃喃自语,眼中精光闪烁。陈三指说过,冷香用于封存,而炽金矿粉与火浣布用于灼烧切割。这石壁缝隙里的蜡状物,同时带有两者的气息残留!这意味着什么?难道那堵墙后,不仅封存着某物,还曾进行过与“天火刃”类似的…高温操作?
这个发现让他不寒而栗。诏狱深处,天子脚下,竟然隐藏着如此诡秘的工坊?!
就在他凝神苦思之际,精舍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青色宫装、年约四十许、面容清癯、气质沉稳的内侍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手中托着一个黑漆木盘,盘上放着一个素雅的青瓷药碗,热气氤氲。
侯砚卿不动声色地用衣袖盖住桌上的宣纸和碎石片。
那内侍将药碗轻轻放在书案一角,并未立刻离开。他的目光扫过侯砚卿苍白的脸,最后落在被衣袖半掩的宣纸上,那一点暗红色的粉末上。
“侯少卿,”内侍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久居宫闱的平和,却字字清晰,“这梨园的花木,今冬养护得精心,有几株绿萼梅,已然打了骨朵儿。只是这轩内,似乎染了些…不该有的杂尘之气?”
侯砚卿心中猛地一凛!此人绝非普通内侍!他不仅看到了粉末,更直接点出了“杂尘之气”,意有所指!
“敢问公公是…”侯砚卿试探着问。
“老奴高力士,奉圣人命,来看看侯少卿的伤势可好些了。”内侍微微一笑,自报家门。
高力士!天子近侍,内侍省之首!他竟然亲自来了!
侯砚卿连忙起身,深施一礼:“草民惶恐,有劳高将军挂念。伤势已无大碍,只是…”他目光扫向那点粉末,欲言又止。
高力士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在旁边的绣墩上坐下,姿态从容。“侯少卿在诏狱受委屈了。圣人心如明镜,有些事,非你之过。”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只是这长安城的风,近来刮得有些邪乎。西市的血,骆驼巷的火,还有…那不该在诏狱里出现的‘冷香’…都搅得人心不安呐。”
他果然知道!而且知道得比侯砚卿想象的更多!
“高将军明鉴!”侯砚卿不再犹豫,将衣袖移开,露出那点粉末和碎石片,“草民在诏狱石壁缝隙中,发现此物。其气味,与沈万金案发现场金匣残留的冷香、以及死者伤口处的灼痕粉末,皆有相似关联。草民斗胆推测,诏狱深处,恐藏有与‘无血金匣案’凶器直接相关的秘所!”
高力士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他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用指尖捻起一丝粉末,凑到鼻端,闭目细嗅。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更多的却是凝重。
“此香…名‘九幽引’。乃前朝宫廷秘传,调制之法早已失传。其性诡谲,可封魂镇物,亦可…引燃无形心火。”高力士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寒意,“‘牡丹灯焚案’中所焚之香,便是其简化粗劣的仿品。而你这碎石片上残留的,虽驳杂,却是更为精纯的‘九幽引’残迹,且混合了‘炽金’火毒之气。”
侯砚卿屏住呼吸。高力士的见识,远超陈三指!他不仅认得,还知道名字和来历!
“至于这碎石来源…”高力士目光落在碎石片上,意味深长,“诏狱之下,确有前朝遗留的一处‘天工秘窖’,早年用于存放一些…不宜示人的机巧之物。本朝立国后,便彻底封存,鲜有人知。看来,这封存之地,也并非铁板一块,被某些有心人…重新利用了。”
谜底揭开一角!诏狱下的秘窖,就是源头!
“那沈万金金匣内所封之物?‘天火刃’图谱?”侯砚卿急问。
高力士摇摇头:“金匣所封为何,老奴亦不知晓。但图谱…”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当年突厥王庭献此图谱,本为结好。然其制造之法凶戾异常,有伤天和,更与萨满邪术有染。太宗皇帝震怒,本欲毁之。然…有大臣言,利器无善恶,存之可备不测。最终封存于‘天工秘窖’深处。知晓此事者,不过寥寥数人。”
“萨满邪术有染?”侯砚卿立刻抓住关键,“高将军,草民在地下暗渠,亲眼所见那图谱残片上,有‘狼首鸟翼’的萨满符文!与范阳安禄山献捷礼器所用,如出一辙!”
高力士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如同凝水的寒冰。他沉默良久,精舍内只闻窗外风吹枯枝的呜咽。
“狼首鸟翼…范阳…”高力士缓缓重复,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好一个安禄山!好一个杨国忠!”他猛地看向侯砚卿,目光如电,“侯砚卿!圣人有旨!”
侯砚卿肃然起身。
“着你,以养伤为名,暂居梨园。暗中彻查两事:其一,诏狱‘天工秘窖’近期被何人开启?所存图谱是否完整?‘九幽引’与‘炽金’从何而来?其二,沈万金金匣内所封何物?如今落于谁手?杨国忠与安禄山,在这‘无血金匣案’中,各自扮演何种角色?所图为何?”高力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所需人手、权限,龙武军副将陈玄礼(即叩剑军官)会暗中配合于你。但切记,此案如履薄冰,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的命,如今系于这梨园的梅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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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香锁玄机,真龙隐幕后。侯砚卿知道,自己已从一枚弃子,变成了天子手中直刺阴谋核心的一柄利刃。这梨园的宁静,不过是风暴眼中心的假象。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他要在这梅香暗浮的禁苑之中,抽丝剥茧,找出那能焚毁一切的“火种”与幕后执火之人。
梨园听雪轩,成了侯砚卿临时的“签押房”。有了高力士的旨意和陈玄礼的暗中配合,无形的枷锁松动了。他的外伤在太医的调理下迅速好转,行动也恢复了七八分。
陈玄礼如同影子,在恰当的时机出现,带来了侯砚卿急需的东西:一小盒特制的“显迹水”(比他自配的更精纯),几根更纤细坚韧的玉刮刀,还有一份誊抄的、关于“天工秘窖”的零碎记载——来自内侍省尘封多年的秘档残卷。
侯砚卿首先将全部精力投注在那块碎石片和刮下的粉末上。
他先用玉刮刀,将粉末中相对纯净的暗红色蜡状物小心分离出来,置于白瓷碟中。然后滴入一滴内府特制的“显迹水”。
滋…微不可闻的轻响。粉末边缘瞬间泛起一层极其妖艳、近乎刺目的暗红色荧光!比他在沈万金尸体伤口处看到的反应强烈十倍不止!同时,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混合着焦糊的硫磺金属味,猛地爆发出来,充斥了整个精舍!若非轩窗紧闭,这异香恐怕会惊动整个梨园!
“好霸道的‘九幽引’!好烈的‘炽金’火毒!”侯砚卿心头骇然。这残留物的浓度和烈性,绝非沈万金案现场可比。秘窖内进行的操作,恐怕是更大规模、更精纯的试验或制造!
接着,他仔细清理碎石片上的黑灰和灯油,在放大镜下观察其断口和附着物。在石片一个尖锐的棱角处,他有了惊人的发现——缠绕着几根比头发丝还要细、几乎与石屑融为一体的金色丝线!丝线本身黯淡无光,但放大镜下,能看到其表面覆盖着一层极薄、近乎透明的油状物,散发着微弱的冷香。
金线!波斯织金地毯上的金线!
侯砚卿脑中如同电闪雷鸣!诏狱秘窖的石壁缝隙里,怎么会有波斯地毯的金线?而且同样沾染了“九幽引”的油状物?
只有一个解释:近期有人带着沾染了“九幽引”的波斯地毯进入过秘窖!或者,秘窖内的操作,污染了地毯,地毯上的金线又掉落、卡进了石缝!
沈万金库房里的波斯地毯是关键!那地毯不仅是机关触发点的掩护,更是连接秘窖的物证!
“陈将军!”侯砚卿立刻唤来陈玄礼。
“侯少卿有何发现?”陈玄礼依旧是那副沉静如水的样子。
“两件事,需立刻暗查!”侯砚卿语速极快,“第一,沈万金库房中那块波斯织金地毯的下落!案发后,它被金吾卫作为证物收走,如今在何处?务必找到,尤其是地毯上对应机关触发点的那块区域,仔细检查是否有金线脱落或沾染特殊油渍!”
“第二,查将作监!尤其是近一年内,负责皇家宫苑、包括诏狱区域修葺维护的匠人!特别是精通机关消息、或者接触过西域奇珍材料的!重点排查一个叫鲁三的退隐大匠!刘典簿的秘账里提到过,杨府曾命他修复‘鸟首机括’图纸!”
陈玄礼眼中精光一闪,重重点头:“地毯之事,金吾卫证物库由田令孜的人把持,需用非常手段,我来安排。将作监鲁三…此人我知道,是机关圣手,三年前因手伤退隐,居于西市光德坊。我亲自带人去‘请’!”
龙武军的效率高得惊人。
次日傍晚,陈玄礼便带回消息,脸色却不太好看。
“地毯…被毁了。”陈玄礼沉声道,“据看守证物库的小吏回忆(已被我们控制),案发后第三日,田令孜亲自带人提走了地毯,说是相爷要查验。三日后归还时,小吏发现地毯中心位置被挖走脸盆大一块,边缘焦黑,像是…被强酸腐蚀过!田令孜的解释是‘证物损毁,已无价值’。”
侯砚卿一拳砸在书案上!果然!杨国忠的人毁尸灭迹!那块被挖走的部分,必然是触发机关的关键点,上面可能留有无法清除的铁证!
“鲁三呢?”
“人…死了。”陈玄礼的声音带着寒意,“我们赶到光德坊时,其住处门户大开,有打斗痕迹。鲁三倒在血泊中,心口中刀,一刀毙命,是高手所为。死亡时间,就在昨夜!”
又晚了一步!侯砚卿心头发冷。杨国忠灭口的速度,快得惊人!
“不过…”陈玄礼话锋一转,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物件,“在鲁三紧握的拳头里,发现了这个。他死前似乎想藏起来。”
侯砚卿接过,打开油布。里面是一小截断裂的乌金色金属丝线!断口光滑如镜,闪烁着冰冷的幽光!与他在沈万金库房发现的乌金火线断线,一模一样!
“乌金火线!”侯砚卿脱口而出。他立刻拿出自己保存的那一小截断线进行对比。材质、光泽、断口形态,完全一致!
“还有这个,”陈玄礼又递过一张折叠的、染着点点血污的粗糙麻纸,“塞在鲁三的鞋底夹层里。”
侯砚卿展开麻纸。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用木炭条草草勾勒的简图!画的似乎是一个复杂的多臂齿轮组,齿轮中心嵌套着一个鸟首形状的簧片机关!旁边潦草地标注着几个尺寸数字和一个箭头,指向鸟喙处一个极其微小的卡榫结构。
虽然简陋,但侯砚卿一眼认出——这鸟首簧片的结构,与他记忆中沈府库房梁上机关部件以及刘典簿秘账里提到的“鸟首机括”高度吻合!这应该就是鲁三修复或改进的关键部分!
“鸟喙…卡榫…”侯砚卿盯着图纸上那个被箭头特别指出的微小卡榫,脑中飞速旋转。这卡榫的作用是什么?控制触发力度?确保精准定位?还是…防止误触?
他猛地想起沈万金库房现场的一个细节:尸体倒伏的位置,离地毯触发点略有偏差!当时他以为是尸体倒下时的自然位移,现在看来…会不会是这鸟喙卡榫的设计,导致机关触发时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延迟或偏移?!
就是这个!
“陈将军!立刻秘密拘捕所有近期与鲁三有过接触的将作监工匠!特别是可能帮他打造过这个小卡榫部件的金工或玉工!”侯砚卿眼中燃起火焰,“这卡榫要求精度极高,非顶尖匠人不能为!找到打造它的人,就能找到谁指使鲁三修复机关!顺藤摸瓜,必能揪出秘窖的开启者和使用者!”
丝线虽断,鸟喙犹存。鲁三用生命藏下的图纸和断线,如同黑暗中的萤火,终于照亮了指向将作监核心、乃至那深藏于诏狱之下的“天工秘窖”操控者的路径!侯砚卿知道,收网的时刻,正在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