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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断线藏图泄天机,密报惊雷动九霄(第1/2页)
梨园听雪轩内,炭盆燃着上好的银霜炭,驱散着初冬的寒意,却驱不散侯砚卿眉宇间凝重的霜雪。案头摊着鲁三那张染血的鸟首机括草图,旁边是那截冰冷幽光的乌金火线断线,如同两条吐信的毒蛇,无声地昭示着幕后黑手的凶残与步步紧逼。窗外,龙武军玄甲卫士的身影在疏朗的梅枝间若隐若现,肃杀之气弥漫在这清雅禁苑的每一个角落。
陈玄礼步履无声地踏入轩内,带来一身屋外的凛冽寒气。他面色沉凝如铁,将手中一个用厚油布仔细包裹的小物件轻轻放在侯砚卿面前的书案上,油布边缘还沾着些许暗褐色的泥点。
“侯少卿,鲁三住处。”陈玄礼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们的人赶到光德坊时,院门虚掩,门栓有被利刃斩断的新痕。院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茶具碎裂,显然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鲁三…倒在正堂通往内室的过道上,面朝下,后背心口位置,插着一柄三棱透甲锥,直没至柄。伤口极小,出血不多,但力道奇大,贯穿心脉,瞬间毙命。是顶尖刺客的手法,快、准、狠,不留余地。”他顿了顿,眼中寒芒一闪,“致命伤只有一处,但死者双臂、肩胛、小腿处,有至少七处深浅不一的划伤和淤青,皆为格挡和闪避所留。鲁三…是个练家子,功夫不弱,却依旧没能撑过十息。”
侯砚卿拿起油布包裹,入手沉实冰冷。他一层层解开,动作缓慢而专注。油布内层,赫然是一小截约莫寸许长的乌金色金属丝线!断口光滑如镜,在轩内柔和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内敛而危险的幽光,仿佛凝固的暗夜雷霆。侯砚卿立刻从怀中取出自己珍藏的那一小截从沈万金库房带回的断线,两相对比。材质、色泽、那特有的冰冷质感,以及断口处那令人心悸的绝对平滑…完全一致!
“乌金火线!”侯砚卿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指尖拂过那冰冷的断口,“与沈万金案现场所留,同出一源!鲁三死前握着它…是想告诉我们什么?还是凶器碰撞时崩断的?”
“尚未可知。”陈玄礼摇头,“但此物出现在他手中,本身就已说明他与‘天火刃’脱不了干系。另外…”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边缘已被血渍浸染成深褐色的粗糙麻纸,小心翼翼地展开铺在乌金火线旁,“塞在他左足布袜与鞋底之间的夹层里。若非搜身极其仔细,几难发现。”
麻纸上,是用烧焦的细木炭条(很可能是从火盆中临时抓取)仓促勾勒的简图。线条潦草却精准地表达出意图。画的中心是一个由三组相互咬合的大小齿轮构成的复杂联动结构,结构中央,嵌套着一个造型奇特、栩栩如生的鸟首形状簧片机关!鸟喙尖利,双目位置是两个微小的孔洞,似有精妙牵连。旁边潦草地标注着几个关键尺寸:“径三厘七分”、“弧角三十七度”、“簧片厚半厘”。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用炭笔重重画出的箭头,笔锋几乎戳破纸张,直指鸟喙尖端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辨认的倒钩状卡榫结构!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一个“紧”字!
“鸟首机括!”侯砚卿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虽然简陋,但这图纸的核心——那鸟首簧片的结构、比例,与他脑海中沈府库房梁上机关部件的记忆碎片,以及刘典簿秘账里那惊鸿一瞥的“鸟首机括”描述,瞬间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这就是鲁三被杨国忠一方胁迫或收买,秘密修复或改进的关键部分!是他用命守护的铁证!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被箭头特别强调的微小倒钩卡榫上。脑中如同风暴席卷,瞬间闪过沈万金库房现场无数细节画面:尸体倒伏的姿态、头颅滚落的位置、地毯上机关触发点(虽被挖走但根据压痕可推断)…当时,尸体离触发点中心约有半步之遥!他原以为是尸体倒下时的自然位移或挣扎所致。现在看来…这微小的偏差,极可能源于这个鸟喙倒钩卡榫!
“卡榫…‘紧’…”侯砚卿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图纸上那个倒钩处摩挲,“设计如此精巧的倒钩,绝非仅仅为了固定。它在触发瞬间,必然对乌金火线的绷紧力度或释放角度,产生了极其细微但关键的迟滞或偏移!就像弓弦上的搭箭扣,松一分则无力,紧一分则易折!鲁三标注这个‘紧’字,是在暗示这个卡榫的调试要求极高,还是…暗示它被人为动过手脚,导致了机关触发时的偏差?”这个偏差,也许就是沈万金头颅没有滚得更远,或者尸体没有倒在更精准位置的原因,也间接留下了未被完全“灼封”的细微线索!
豁然开朗!侯砚卿猛地抬头,眼中锐光爆射:“陈将军!此卡榫虽小,却是整个‘鸟首机括’的灵魂!要求精度极高,非顶尖的微雕金工或玉工大师不能打造!立刻秘密拘捕将作监内所有精于此道、且近期与鲁三有过私下接触的老匠人!重点排查谁能做出这种内弧打磨光滑如镜、误差不超过毫厘的倒钩部件!找到打造它的人,就能顺藤摸瓜,揪出将作监内部谁在配合鲁三,进而挖出秘窖的真正开启者和使用者!这卡榫,就是打开最后一道锁的钥匙!”
“明白!”陈玄礼没有丝毫犹豫,眼中厉色一闪,“将作监那几位‘国手’,我心中有数。龙武军即刻行动,确保无声无息!”他转身大步离去,玄色披风在门口卷起一阵寒风。
龙武军的行动迅疾如雷,又隐秘如夜。当夜,长安城将作监三位年过花甲、须发皆白、手上功夫已臻化境的老匠人——金工圣手赵铁臂、微雕奇才钱鬼眼、玉器大师孙玲珑,被“请”到了远离梨园、位于城郊一处由皇庄改造的隐秘院落。没有惊动将作监任何官吏,甚至他们的家人也只被告知是“奉旨入宫修缮珍玩,归期未定”。
院落正堂灯火通明,却气氛凝重。三位老匠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疑与不安。龙武军玄甲卫士沉默地立于四周,无形的压力如同巨石压在心头。
侯砚卿在陈玄礼的陪同下步入堂中。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布直裰,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锐利,如同古井寒潭,深不见底。
“三位老师傅,深夜惊扰,实非得已。”侯砚卿拱手,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在下大理寺侯砚卿。此番相请,只为求证一事,事关重大,关乎社稷安危,还望三位据实相告,勿要有丝毫隐瞒。”他示意陈玄礼将鲁三那张染血的鸟首机括草图(特别是鸟喙卡榫部分)和那截乌金火线断线,分别呈到三位老匠人面前。
“请三位仔细看看,这图纸上的鸟喙卡榫,以及这截乌金丝线,可曾见过?近几个月内,可曾有人拿着类似的图样或材料,请诸位打造过如此精密、要求内弧光滑如镜、误差不得逾毫厘的部件?”
堂内一片寂静,只有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三位老匠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赵铁臂(金工圣手)最先拿起图纸,眯起他那双因常年凝视微物而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手指在图纸上那个微小的倒钩结构上来回摩挲,眉头越皱越紧。他又拿起那截乌金火线,指肚捻过那冰冷光滑的表面,感受着其坚韧异常的质地。
突然,他布满老茧的手指猛地一顿!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这卡榫的尺寸!这内弧的打磨要求…‘弧角三十七度’,‘径三厘七分’…”赵铁臂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抬头死死盯着侯砚卿,“侯大人!这…这卡榫…老夫…老夫做过!就在约莫两个月前!一模一样的要求!分毫不差!”
堂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是谁让你做的?用的什么材料?”侯砚卿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心跳已如重锤擂鼓。
“是…是鲁三!鲁三鲁师傅!”赵铁臂斩钉截铁,“他亲自找到老夫的工坊,神色匆匆,说是帮一位极要紧的老主顾赶制一个机关上的核心小件,关乎性命前程!价钱给得极足,是市价的十倍!他给了老夫这张图的一部分(只有鸟喙卡榫这部分),还给了这么一小截乌金色的丝线!”他指着图纸旁的断线,“他说,这卡榫的倒钩内弧,必须严丝合缝地卡住这种线,松一丝则机关无力,紧一分则线崩器毁!要求苛刻到了极点!老夫用百炼精钢(不是图纸上标的普通黄铜),在特制的脚踏旋砣上,用最细的金刚砂粉混着橄榄油,足足打磨了三天三夜!眼都快熬瞎了!才堪堪达到要求!”
侯砚卿紧追不舍:“鲁三可曾透露,这老主顾是谁?何方神圣?”
赵铁臂摇摇头,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鲁三那嘴巴,紧得像河蚌!只含糊说是宫里一位手眼通天的贵人订的,让老夫只管做,别问,知道多了没好处。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一咬牙,“交货那天,是约定在光德坊东头的‘王记铁匠铺’后巷。老夫按约送去成品,鲁三验看过,很满意,当场付了尾金。老夫转身欲走,留了个心眼,没走远,躲在巷口一个柴垛后面…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驱使鲁三这等人物…”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没过多久,就见一个穿着深青色官袍的人,从另一头匆匆走来。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身形…偏瘦,不高。走路…走路的样子有点怪,像是端着肩膀,步子迈得不大,有点…有点僵直?对!就是僵直!像是不太习惯走路似的。鲁三迎上去,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鲁三就把那个装着卡榫的小锦盒递给了他。那人接过,揣进袖中,转身就走。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阵风吹起了他官袍的下摆…老夫眼尖,瞥见他腰间挂的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的是…是双鱼戏珠的样式!那鱼儿雕得活灵活现,珠子圆润透光…绝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货色!像是…像是宫里大太监们才配有的物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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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青色官袍!身形偏瘦!走路微僵!双鱼戏珠羊脂白玉佩!
侯砚卿与陈玄礼的目光在空中猛烈碰撞,如同刀剑交击,迸发出凛冽的火花!这描述,与沈府管家口中那个带着北方口音、身有怪味、送来金匣的“斗笠神秘人”,特征高度重合!也与之前推断的内侍省宦官身份完美契合!
是他!那个幽灵般的信使!杨国忠通过内侍省安插的爪牙!此人不仅负责与沈万金交接金匣、布置杀局,还直接与鲁三联络,获取修复机关的精密核心部件!他就像一条无形的毒线,将杨国忠、秘窖、将作监、沈万金、乃至那恐怖的“天火刃”,死死地串联在了一起!
“陈将军!”侯砚卿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然,“目标已锁定!内侍省!立刻密查所有有资格佩戴‘双鱼戏珠’羊脂白玉佩、身形偏瘦、走路姿态微有僵直(可能是长期躬身侍奉形成的习惯或刻意伪装)的宦官!重点筛查近半年内有频繁出宫记录,或与杨府(尤其田令孜)、将作监(鲁三相关事务)、西市(沈万金商铺及周边)有过明确接触轨迹之人!此人,便是贯穿整个‘无血金匣案’,连接杨国忠、秘窖、凶器与谋杀的关键信使!揪出他,撬开他的嘴,便是撕开这弥天巨网的第一道裂口!”
“好!”陈玄礼霍然起身,玄甲铿锵,一股凌厉的杀气弥漫开来,“内侍省的人事腰牌记录、出入宫禁的‘鱼符’存档,高力士高将军那里必有最全的底档!我亲自去拜会高将军!掘地三尺,也要把这藏头露尾的鼠辈挖出来!”他雷厉风行,转身便欲离去。
就在陈玄礼一只脚已踏出堂门的刹那,一名身着龙武军普通军士服色、却气息精悍如豹的亲兵,如同鬼魅般自廊柱阴影中闪出,单膝跪地,双手高举过顶,呈上一枚细如小指、通体乌黑、尾部封着特殊火漆(印着龙武军特有的狴犴兽纹)的铜管!他浑身风尘仆仆,甲胄上甚至带着未化的冰霜,脸颊一侧有一道新鲜的冻裂血口,气息粗重急促,显然经历了长途奔袭。
“报——将军!北庭程千里将军处,六百里加急,密报传回!”亲兵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陈玄礼脚步猛地顿住!侯砚卿的心脏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他拼死送出的密信,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终于在这惊涛骇浪的时刻,激起了回响!
陈玄礼一把抓过铜管,入手冰凉沉重。他指尖灌注内力,精准地捏碎狴犴火漆,旋开管帽,倒出一卷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淡金色丝绢。绢面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细若蚊足、却筋骨嶙峋的墨字,正是侯砚卿与程千里约定的特殊密文!
“侯少卿!”陈玄礼毫不犹豫,将丝绢递到侯砚卿面前。
侯砚卿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指尖的微颤,接过丝绢,走到灯下最明亮处。他凝聚心神,摒除杂念,目光如扫描般飞速掠过那些跳跃扭曲的字符。他口中无声地默念着解码口诀,手指在虚空中快速点划,将一个个独立的密文还原成连贯惊心的信息流。
解读的过程不过数十息,但对侯砚卿和陈玄礼而言,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随着信息的不断显现,侯砚卿的脸色越来越白,捏着丝绢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一股彻骨的寒意,如同极北的万年玄冰,顺着他的脊椎急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丝绢密报的核心内容,如同九霄落下的惊雷,在侯砚卿脑海中轰然炸响:
资敌铁证如山!刘典簿秘账所载,经程千里动用北庭都护府最高权限,秘密调阅帝国军资转运总库(户部、兵部、太府寺三处存档交叉比对)及沿途关隘密档,确凿无误!杨国忠心腹管事周旺,利用将作监“特材调拨”之便,在过去两年间,持续向范阳、平卢两地输送:精钢(军械制式)累计一万八千斤!顶级火浣布三十七匹!提纯炽金矿粉一百二十斤!皆远超朝廷定额,且以“边镇加固”、“新军冬衣”、“祭器修缮”等名目巧立掩人耳目!输送路线、交接时间、经手人画押,铁证链完整!
黑金流向致命!沈万金密码账页中“和籴永丰仓”的惊天巨款流向,经程千里麾下精锐“铁鹞子”冒死潜入西域波斯商路核心节点(撒马尔罕、木鹿城)的地下钱庄及秘密账簿库,历时月余,付出三条人命的代价,最终确认:此笔巨款确系通过“黑骆驼”扎西尔掌控的七条隐秘渠道洗白,转化为“合法”的珠宝、香料贸易利润后,最终汇入了平卢军镇设在渤海国(大祚荣政权)的秘密账户!账户代号“金雕”!收款指令签押,经潜伏细作辨认,竟带有安禄山心腹谋士高尚的私章暗记!
魔兵已成!金鳞卫现!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程千里安插在安禄山牙兵精锐“曳落河”中的最高级暗桩“孤狼”,以折损一条联络线为代价,拼死传回绝密情报:安禄山于三个月前,在范阳城西秘密山谷中,组建了一支绝对忠诚、装备超规格的亲卫部队,代号“金鳞卫”!人数约三千,皆选自凶悍敢死的胡人精锐及被洗脑的汉人亡命徒。其装备之精良骇人听闻:全身覆盖特制鳞甲(疑为火浣布与精钢复合),刀枪难入!而他们最恐怖的武器,并非寻常弓弩刀剑,而是一种形似短杖、杖头嵌有乌金色圆盘的诡异兵器!据“孤狼”目睹的一次秘密演武:持杖者催动秘法(伴有怪异的吟唱和烟雾),乌金圆盘瞬间激发出刺目光芒,一道无形的灼热之刃激射而出,十步之外,碗口粗的木桩应声而断,断口焦黑平滑如镜!与“天火刃”描述完全吻合!更诡异的是,金鳞卫营地深处,设有巨大的萨满祭坛,日夜焚香(气味描述与“九幽引”相似),由数名身份神秘的“黑袍大萨满”主持,对士兵进行某种精神操控仪式!
圣物归巢!逆心昭然!“孤狼”在情报末尾,以血字加注了一条更令人窒息的讯息:安禄山于一个多月前(恰在沈万金死后不久),在范阳节度使府邸最深处,启用了一间由萨满施法、机关重重的绝对密室。密室中日夜焚香,只供奉一物——一个置于玄玉祭台上的纯金匣子!安禄山本人每三日必亲往密室,在萨满主持下进行某种神秘的“沟通”仪式。据一名曾负责密室清洁(事后被灭口)的哑仆留下残缺手书透露,金匣开启时,异香扑鼻(冷冽甜腥),内有幽光流转。安禄山曾醉后狂言,称此乃“天命所归之钥”、“龙兴之始”!此金匣形制描述,与沈万金案发现场之物,如出一辙!
轰——!!!
侯砚卿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万千雷霆同时炸响!眼前阵阵发黑,身形一晃,若非扶住书案,几乎站立不稳!丝绢从他指间滑落,被陈玄礼一把抄住。陈玄礼迅速扫过解读出的内容,那张素来沉静如渊的国字脸,瞬间变得铁青,额角青筋暴跳,按在腰间剑柄上的手,骨节捏得咯咯作响!一股冲天的杀意与冰冷的恐惧交织着,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让整个堂屋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金鳞卫…无形火刃…萨满祭坛…”侯砚卿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重量,“安禄山…他…他竟已将此魔兵量产成军!沈万金金匣内的‘圣物’,竟成了他谋逆称尊的‘天命之证’!杨国忠…杨国忠这个蠹国巨奸!他资敌以利器,养虎终成患!这‘无血金匣案’,哪里是什么商贾谋杀…这分明是祸乱天下、倾覆社稷的滔天巨变的序章!是安禄山磨刀霍霍、杨国忠自掘坟墓的丧钟!”
陈玄礼死死攥着那卷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丝绢,手背上的血管根根凸起,如同虬结的怒龙。他猛地抬头,看向侯砚卿,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焰和决死的意志:“侯少卿!金鳞已非池中物!逆鳞倒竖,其祸滔天!事态至此,已非一狱一城之案!必须即刻面圣!将此密报、鲁三证物、匠人口供,所有铁证链,呈于御前!同时,内侍省那条线,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揪出来!拿到活口,撬开他的嘴!坐实杨国忠通敌资叛、构陷大臣(指构陷侯砚卿)、私启秘窖、谋害工匠之罪!唯有如此,方能抢在安禄山这头恶龙彻底挣脱锁链之前,斩断长安城内与之勾连的黑手,为朝廷争取一线应对之机!否则…大唐危矣!”
窗外,夜色如墨,寒风呜咽,卷起梨园凋零的枯叶,拍打着精舍的窗棂,如同末世悲凉的序曲。侯砚卿挺直了因伤重和震惊而微微佝偻的脊背,苍白的脸上再无半分犹疑,只剩下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与凝重。他望向北方范阳的方向,仿佛能看到那支名为“金鳞”的魔兵在萨满的邪烟中狰狞咆哮,看到安禄山在供奉着金匣的密室中发出志得意满的狂笑。
“陈将军,”侯砚卿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淬火的寒铁,“整理所有证据,刻不容缓!鲁三的图纸、断线、三位老师傅的证词、刘典簿秘账抄本、沈万金密码账页残片、程将军的密报…我要在明日破晓之前,看到一份条理清晰、铁证如山的奏报!内侍省那条毒蛇…”他眼中寒光一闪,“就拜托将军了!务必生擒!此獠之口,便是刺向杨国忠心窝的最后一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