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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邀月恍然大悟。
“所以,这就是你们叶家在金川手里的把柄?”
叶明朗失神点头:“金川不知道何时,在暗中收集了我父亲贪墨的证据。那些证据要是送到陛下面前,我父亲完了,叶家也完了。”
“所以这么多年,金家叶家相交甚好,都是假象。其实,是金川要挟拿捏,利用叶颛的职位,拉拢谋私,对吗?”
叶明朗自嘲地笑了笑,“拉拢?我叶家在金川眼里,就是一只摇着尾巴陪笑的哈巴狗。父亲在朝中看似权重,却再无资格选择立场。寒霜在外与金娘子以姐妹相称,可任谁都看得出,她金娘子,从未看得起过寒霜。”
卫邀月听着这些话,却觉得一阵可笑。
“叶明朗啊叶明朗,你既然知道你父亲因为贪墨,被抓了把柄,居然还步他的前尘,也跟着不干人事!?”
“我也是这两年才知晓!”
叶明朗解释道:“自从金川拿住了父亲贪墨的证据后,父亲才幡然醒悟,改过自新,从此再也没贪过一分钱。我也是受了你的警告,才知道走错了路。我去与父亲坦白,他才告诉了我这些旧事。他告诫我,莫要贪图一时享乐,而铸成难以回头的大错......”
卫邀月没想到,自己的无意之举,居然真的能够使浪子回头。
金川将叶家当作手中棋子,自然,也会盯着叶明朗。
要是叶明朗继续作恶,说不准,金川会故技重施,借此连叶明朗也一并拿捏住。
看着眼前一脸诚恳的叶明朗,卫邀月突然觉得,或许坚持正义的意义就在此吧。
“其实叶大人是老臣,从龙有功。要是他能主动自首,或许陛下能原谅他呢?”
叶明朗面露难色,“可是......父亲贪墨的金额......稍有些巨大......要是自首,怕是陛下会龙颜大怒,降下大罪......”
稍有些?巨大?
这是病句啊。
卫邀月问:“多少?”
叶明朗约莫着说了个数,差点把卫邀月给吓晕过去。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换算成人民币得多少钱?那是真正的天文数字啊!
“怪不得叶寒霜那么嘚瑟......有这家底儿,谁不嘚瑟?”
“那都是从前的事了,父亲如今只拿俸禄,再无其他。”
卫邀月没有去深究叶明朗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她只是细细想着,如何才能利用这一点,救下叶寒霜。
“叶郎君可记得......景律有言,官员贪墨,轻则抄家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叶明朗吓得眼角抽搐,“卫娘子说这个做甚......该不会是想......”
“不不不,你放心,我虽然不喜欢你们叶家,倒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她摆着手,解释道:“我是想说,那景律上还有接下来的一句——若是贪墨的官员,能够以十倍奉还贪墨银两于朝廷,则可轻罚,只削去官职,降为平民便可。”
叶明朗寻思着道:“是有这么一条......可是......十倍?纵然我叶家根基再深,也难凑齐这十倍的银子啊。”
卫邀月挑眉,“变卖财宝,抵押房产,再不济,向亲友去借,我想,总是凑得齐的。”
她是在试探。
她想看看,叶家人为这个宝贝女儿能够做到什么份上,叶明朗又是不是真心地想要救他的妹妹。
叶明朗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他怕是从出生起就没有吃过半分人间疾苦。
眼下要他主动放弃衣食无忧的生活,甚至放弃官职,成为一个毫无权势的平民,他会甘愿吗?
叶明朗失魂落魄地转身,一言不发地默默踱步。
卫邀月在心里为叶寒霜感到悲哀。
果然,叶明朗犹豫了。
面对权势和手足,看似难以抉择的困境,在这个世道上,却并非那么难选。
小小女娘而已,等到长大,还不是要嫁人,为别人家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牺牲一个女子,却能换来家族安宁,官职稳定,何乐不为呢?
谁叫叶寒霜是女子?谁叫她生在了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世道?
卫邀月居然刚才还对叶明朗感到改观,她觉得自己真是天真到傻,正准备送客,叶明朗却兀然转过身来。
“好!”
他的眼神坚定,掷地有声道:“钱我可以去凑,官职我也可以不要。卫娘子,我只要我的妹妹平安。”
秋风携微雨,闯入了门槛,沁湿了卫邀月的衣角。
她的脖颈间突然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刺痛的回忆陡然闯入了脑海。
是她那现实世界里,始乱终弃的父亲,面对她时冷漠的表情。
是卫延宗一次又一次极尽卑劣的中伤,想尽办法的折磨,望向她的时候,厌恶到恨不得亲手杀了她的那种眼神。
而眼前的叶明朗,他眼中的那种执着和决绝,是为了亲人,不顾一切的决心。
令人讨厌的叶寒霜,真的好幸运。
即便她是那么卑劣的一个人,完全没有道德心,却仍然可以得到来自父兄的,可以放弃一切的,无条件的爱。
“叶明朗,你当真想好了?若是真下了决心,可就没有回头路了。你今日是自己来的,可与你父亲商量了?”
叶明朗点头道:“父亲自然是想救寒霜的。不过......卫娘子这法子是否有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要是我叶家自首,赔朝廷十倍银两,以此换得与金川决裂,向陛下讨要说法,救回寒霜。这法子,我们自己也可去做,又何用......”
“又何用大晚上的来求我,是吧?”
叶明朗对卫邀月十分尊重地微微颔首,“叶某只是想说,聪明如卫娘子,定不会只是打算到这层而已。”
卫邀月当然不会只是打算得这么简单。
只不过她的计划里,还需要贺兰枭的配合。眼下没有贺兰枭的点头,她还不知道该不该给叶明朗打包票。
等贺兰枭醒了,知道她背地里与叶明朗谋划好了一切,他会不会生气?
卫邀月想着,他定是要生气的。
就算不气她在背后谋划营救叶寒霜,也要气她深夜单独与别的男子见面的。
不过她也知道,贺兰枭对她,总是最心软。只要她真心恳求,贺兰枭便一定会依着她。
“叶郎君放心,你只管回去筹备银两,明日清早,你就和叶大人一起进宫与陛下自告。你府中要派最得力的手下,看顾好叶娘子。明日一早,等赵家的接亲队伍来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人将她接走。”
叶明朗应道:“好,卫邀月,我相信你。但是......我叶府乃官宦之家,尚可以抵挡赵家的人。可若金川得知我不肯放人,怕是不会坐视不理。届时他以权位与婚书来压迫,要我叶府放人,家中下人怕是无力抵抗啊。”
“抵抗不了也得撑着!只要撑到陛下的旨意传下来,叶寒霜爱能有救。他金川最好是真的去闹,闹得越大越好,闹个难以收场,陛下的责罚便越重。”
叶明朗迟疑道:“金川毕竟是多年老臣,向来做事稳重,从无差错。即便如此,陛下就真的会降罪于他吗?”
要是放在以前,那还真不好说。
朝廷需要安稳,陛下身边可用可信的人不多,因而这些开国元首们,即便是平日里有些小差错,陛下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惩大诫地翻篇儿过去。
可是眼下不一样了。
金川,他屡屡触及景帝的黄线,不仅涉及结党营私,谋害顾家。更是有心参与党争,妄图以姻亲拉拢皇子,谋篡储君之位。
这可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景帝能容得了别的,断然容不下这些。
景帝心里,一定已经对金川起了戒备之心。只是金川多年在朝为官,根基深厚,陛下不能不念及多年旧情,不能随意对其发落。
但是若有人给景帝提供一个合理的理由,可以正当地处置了金川。
他又何乐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