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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在喧天的喊杀和瓢泼大雨中并不算最响,却像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进了莽格勒咆哮翻滚的暴怒里。
弯刀的黑光距离杜生的脖颈,已不足三尺,但莽格勒的动作,猛地顿了一下。
一丝冰冷的理智,硬生生从中劈开了一道裂缝。
那双洞穿人心的眼睛,那张看似无害却字字如刀的脸,瞬间清晰地浮现在莽格勒混乱的脑海中。
祁云熙是想让大蛮归还北疆的,但具体北疆如何落回大离的手上。可以说是可以不择手段。
杜生说得对!他虽然不了解祁云熙,但是他了解商人,商人做事只看结果!她有的是手段!
一旦他莽格勒陷在青城,与杜生拼个鱼死网破,城外那帮剩下的人马,在祁开元那个顶流高手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连个能稍稍阻挠他们脚步的一流高手恐怕都凑不出几个,他的部落根本经不起这种毁灭性的损耗。
是现在拼死砍了杜生泄愤,图一时痛快?
还是立刻抽身,保住最后的本钱。
守住城外那几千听命于他、效忠于部族的将士?!
选择如同烙铁般烫在他仅存的理智上用了不到一秒。
他强行收住几乎倾尽的刀势,那狂暴的前冲之力硬生生被扭转为后撤的爆发。整个人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向后狠狠一拽。
“滚开!”他怒吼着,手腕翻飞,黝黑的弯刀不再是攻向杜生,而是在身体周围再次爆开一片死亡的刀幕!
噗噗噗!
几杆试图趁机刺过来的长枪断折,两个扑得太近的陈军士兵喷血倒飞!
借着这短暂的混乱和阻挡,莽格勒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令人咋舌的灵敏,几个急促的纵跃,竟如同弹丸般朝着最近的城墙垛口射去。
那被蛮兵攀上厮杀过的地方,缺口尚未完全堵死!
“还会再见面的!杜生!”他留下一句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嘶吼,在漫天雨水和陈军士兵的怒吼声中,身影如同投石机抛出的巨石,毫不犹豫地翻过垛口,朝着城外漆黑的雨幕猛坠而下。
“快!放箭!别让他跑了!”张松劫后余生这才反应过来,嘶声大叫。
箭雨追着莽格勒的身影倾泻而下,但只钉在了他消失的城砖边沿,溅起点点火星和水花。
魁梧的身影没入城下的黑暗与大雨之中,几不可辨,转瞬便消失不见。
城下负责阻截的拒马和尸体堆,在他这个顶流高手面前,不过是一堆需要费点力气跨过的障碍。
杜生双腿一软,全靠旁边的亲兵扶住才没摔倒。
冷汗混合着雨水,瞬间浸透了整个后背,刚才那一刀带来的死亡阴影,此刻才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胸口伤口剧痛。
活下来了……侥幸!
……
莽格勒浑身浴血,泥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头发紧贴在额前,狼狈不堪。
他看到自己的军队安然无恙,这个时候我心头就松了一口气。
“将军!”旁边一个负责警戒的蛮兵头目急忙冲上来,声音里带着惊喜和巨大的疑惑,“您,您回来了?其他人呢?”
莽格勒胸膛剧烈起伏,刚才那番强行突围和从高处坠下的冲击力,让他本就消耗巨大的身体也感到了阵阵虚脱。
还好,这可是他莽格勒安身立命、驰骋草原的根本!要是全折在青城,他不敢想!
听到亲兵头目那小心翼翼的询问,莽格勒像是被戳到了最痛的伤疤,脸色瞬间铁青,猛地一挥手,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那头目带倒,声音低沉:“闭嘴!做好你该做的事!别问这些有的没的!”
那头目被骇得一缩脖子,再不敢多言,连忙低头退开,只留下莽格勒一个人站在雨中,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颊上黏稠的血污。
他看着那座吞噬了他大部分精锐的巍峨青城,眼神变幻不定,最终沉淀为一种择人而噬的阴鸷。
就在这时,一辆在雨水中依旧显得颇为齐整的马车,不紧不慢地驶到了营盘边缘,停在了不远处。
车辕上坐着李阿牛,旁边正是祁开元。祁云熙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穿透层层雨幕响起:
“将军回来得好快啊。看来,青城一战是我们赢下一局了。”她甚至懒得下车,就掀着车帘,笑吟吟地看着泥地里如同落汤鸡般的莽格勒。
莽格勒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马车里的祁开元。
顶流高手,纵横北疆未尝一败的蛮族名将,竟然在这样的小城折戟沉沙,还要被这狡黠的小丫头当面奚落!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和屈辱瞬间冲上头顶!
他鼻翼剧烈翕张着,喉结滚动了好几下,似乎想怒骂,想撕碎眼前这张笑脸。
但最终,他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饱含了无尽杀意和憋屈的冷哼。
狠狠扭过头去,一声炸雷般的吼声响彻雨幕:
“归营!收拾东西!撤!!”
他甚至看都不再看祁云熙的马车一眼,直接翻身上了一匹近前的战马,仿佛多停一秒都是难以忍受的煎熬。
至于祁云熙他们?爱走不走!他压根没下命令管,径自催马奔向中军方向。
驾车的李阿牛看着蛮兵真的开始拔营,有些犹豫地回头:“小姐,他们好像真打算撤了?咱们还跟他们回去吗?”
祁云熙靠在车厢里,指尖轻轻拂过车窗边缘的雨滴,脸上笑容不减,眼神却锐利得像能穿透雨帘:“回,当然回。北疆该给我们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一直沉默的祁开元,眉头微蹙,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云熙,你真不担心……把他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头被拔了牙的老虎?”
“拔牙的老虎?”祁云熙笑了出来,侧头看向齐开元,大眼睛眨了眨,带着点天真的狡黠,“这不是有哥哥您嘛!您这位顶流高手,一定会好好护着我这柔弱的妹妹周全的,对吧?”
她特意在顶流高手和柔弱上加重了语气。
祁开元的心猛地一跳,对上她清澈又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准备好的解释瞬间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一丝尴尬和更深的心虚。
他讪讪地笑了笑,移开视线,含糊道:“那是自然。”
蛮军的撤离显得有些仓皇,马蹄和人足踩在泥水里,发出嘈杂的声响。
队伍前列,莽格勒阴沉着脸,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条不断滴落。
他策马而行,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掠过那高大的青城城墙。
几片残缺的云梯残骸散落在墙根,还有一些蛮兵的残躯。
但更多的,是城头上影影绰绰晃动的人影。
那些人,不少依旧穿着那些吸饱了雨水呈现出深褐色的藤甲,在渐亮的天光下,透着一种诡异的坚韧感。
莽格勒的拳头死死攥紧了湿漉漉的缰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北疆...迟早是烫手的山芋。
但这藤甲....
一丝贪婪和狂热,如同毒蛇的芯子,在他阴鸷的眼底一闪而没,压过了失败的不甘。
这鬼东西他必须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