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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悲伤，浮现在顾沉舟脸上，积压了许多天的难过和失望，也一股脑宣泄出来。
“妈，如果以芩是好好和我道别，我都不至于这样消沉，”他目光移到窗边，“可偏偏是不辞而别，她连对我一丁点的信任都没有！”
“就算奶奶强迫又怎么样，如果相信我，她就不会选择独自离开，而是选择相信我，和我一起面对。”
“我承认中间有过误会，但是谁没有顾忌？为什么不能为我考虑一下？”
程惜时心疼不已，儿子独立之后几乎很少向她剖白内心，今天一股脑说了那么多，想来是真的太压抑难受了。
她忍不住上前抱了抱顾沉舟，“可是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你去了H市两次，都无功而返？”
“不是两次，”顾沉舟消沉闭上眼睛，“是三次。”
想起第三次看到温以芩和陆岩挨得那么近，“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模样，他就难受地心如刀绞。
不可否认，他的嫉妒心在这件事上尤甚，可嫉妒又怎么样，感情的事情能够勉强吗？
如果可以勉强，他早就去把温以芩强行带回来了。
“那就更糟糕了，三次你都不能向她当面说出自己的感受，也不敢坦然接受被拒绝的后果，我很难相信你像你说的那样珍惜这份感情。”
顾沉舟倏地睁眼，皱眉看着母亲，“妈，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我为什么不会？”程惜时苦笑一声，“从你出生开始，我就开始和你爸无止尽地拉扯，以芩的失望我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顾沉舟抿了抿唇，对于父母的感情他也略知一二，但从来没有向母亲询问过什么，那无异于二次伤害。
“你爸爸看似温和，可内心跟你一样固执，认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这么多年我们貌合神离地在一起，剩下的只是冷淡维护。”
“或许他觉得我有了‘顾太太’的头衔，就应该心满意足，可我要的是这些吗？”
“同样的，你以为你去找过以芩，她就该顺着台阶下来，可你想过她的感受吗——她为什么要下来？”
顾沉舟依然不语。
“据我所知，她现在生活得很快乐，自己的事业也风生水起，凭什么要回到从前——接着胆战心惊，接着忍辱负重？”
程惜时娓娓劝说，尽管口气平静，但话入耳中顾沉舟还是颇受震撼！
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些，因为在他看来，只要温以芩回来，他一定会给她最好的一切！
“沉舟，你是聪明人，有些话妈妈不必说的更明白，你应该能明白吧？”
顾沉舟点点头，缓缓开口，“妈，别为我担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程惜时没有坚持留下照顾，而是顺从地起身离开。
随着门轻轻关上，顾沉舟转身侧向一边，开始反复掂量着温以芩离开之后，自己所做的一切。
每一次靠近之后，明明可以再接近些，可他和温以芩都带着厚厚的护盾，以至于根本没有办法零距离靠近。
也正是这护盾，让他们没有任何机会了。
如果温以芩不敢放下护盾，自己为什么不能做那个先放下的？
翌日，顾沉舟没有坚持去公司，而是主动下楼吃早餐。
程惜时和顾老太太都欣慰不已，这些天来徘徊在顾家的阴云，总算拨开些许。
“沉舟，我就说你和你爷爷简直一模一样，”顾老太太眉梢都是喜色，“不会被那些无谓的事情绊住，男人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
闻言，程惜时脸色一僵。
眼下顾沉舟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为什么要在现在提这个！
她紧张看了儿子一眼，发现他不动声色舀着碗里的粥，看不出喜怒阴阳。
顾老太太把这沉默当做顺从，也许大病一场之后，孙子已经对那个女人彻底没了兴致。
“如果晴晴不肯回来，你和她的婚事就算了吧，”顾老太太自顾自说着，“奶奶重新帮你物色一个好女孩……”
顾沉舟抬眸，打断了她的话，“奶奶，是我之前说的不够清楚吗？”
顾老太太的话戛然而止，脸上浮现一抹错愕，“什么？”
“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顾沉舟目光冷沉，“除了温以芩。”
这话果断坚决，没有一丁点反驳的余地，顾老太太手中的勺子微微有些抖，和瓷碗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原以为顾沉舟已经放弃了，可这话听起来根本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比之前更加坚持。
“你到底看上她什么！”
顾老太太索性把话摊开，“一个离了婚带着孩子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是迷得你不能自拔的！”
“这和温以芩无关，而是我自己的主观意识，一定要和喜欢的人结婚。”
他放下勺子，“奶奶，您并不是不能接受温以芩，而是不能接受我不受您控制，如果温以芩是你选中的对象，即便我想和关幼晴结婚，您还是不会同意。”
这话一下就扎中顾老太太的心底，让她的错愕又多了几分。
“可我的婚事是我自己的私事，和顾氏无关，和第三个人无关，我不接受任何外部意见。”
说完，他起身离开餐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他、他是不是疯了……”
顾老太太惊怒看向儿媳，可儿媳看起来并不惊讶，这不免让她有些火上浇油。
“惜时，这些都是你教他的？”
程惜时不紧不慢放下筷子，镇定自若看着她，“妈，以前您也是这么说远风的，只要有什么不和您意的，您就说是我在背后撺掇。”
顾老太太张着嘴不敢相信。
顾家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跟长了反骨一样，非要和她作对不可！
“可是您有没有想过，但凡是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更何况是沉舟这样从小就很自主的孩子，你觉得我能左右他的意识吗？”
“倒是您，有没有反思过自己，从之前的迁就到现在的明言，沉舟为什么不肯再给您面子？”
“因为不管是谁，都需要被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