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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山东贼的确是快要力竭了!”夹谷清臣打马而来,对着纥石烈良弼大声说道:“末将以为,今日八成就能破城了!”
围绕在纥石烈良弼身侧的文吏与军官皆是一时骚动,而纥石烈良弼表情却是丝毫没有变化,只是皱眉反问:“臣何出此言?”
夹谷清臣指了指城头:“左相请看,仅仅是北城,就有两支兵马登城,山东贼已然无力了。”
纥石烈良弼抬头看了看太阳,眉头稍展。
可就在这时,仿佛专门打脸一般,金军立足的两处城头一阵巨大的喧哗。
随即几面忠义军旗帜从两面包围过来,登城坚守的几名金军士卒迅速被淹没在了忠义军甲士中,只有几人从城头上跳了下来,逃出生天。
搭到城头的云梯也被推倒在地,城头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欢呼与喊杀声。
众目睽睽之下进攻受挫,自然让人一时色变,但夹谷清臣的表情依旧眉飞色舞不说,就连纥石烈良弼都有长舒一口气的姿态。
有参谋军事见状直接询问:“夹谷将军,恕在下驽钝,不知道如今这般局面,究竟是哪里好了。昨日咱们不也是这般,登上城头之后又被赶下来了吗?”
所有人都被这些时日的暑气与伤亡折腾的疲惫异常,所以这名参谋军事说话也顾不得礼节,就这么大咧咧的问了出来。
夹谷清臣自然也没有在意,只是指了指天空的太阳说道:“关键就是时间。”
众人纷纷抬头,却听得夹谷清臣继续说道:“昨日我军的确也已经有片刻在城头立足,只不过当时已经厮杀了近一日,在下午时分方才站稳脚跟,彼时都已经快到傍晚。
而今日则只是进攻了一个时辰,就能取得这番战果,可见山东贼是真不成了。左相,破城就在今日!”
众人纷纷恍然。
纥石烈良弼却并没有欣喜之态,反而正色问道:“清臣,你说今日破城,可有确切时间?”
夹谷清臣的笑容凝固了,心中惴惴:“左相......末将也只是个猜测罢了。”
纥石烈良弼缓缓点头:“既然只是猜测,而不是命中注定之事,也不能期望胜利能从天上掉下来,终究还是要去拼命的,你说是不是?”
夹谷清臣讪笑说道:“自然如此。”
纥石烈良弼摆了摆手:“那还不快去?!”
夹谷清臣立即拨马离去,回到本阵了。
而纥石烈良弼身侧的军官与文士皆不知道自家左相为何会突然发怒,皆是噤若寒蝉。
纥石烈良弼喘了几下粗气,如同在闷热的天气中舒缓气闷一般,随后回头望向了北方。
淮北之地皆是平原,向北望去,一马平川,视野不会受到任何阻挡。
而在天地相交的地平线上,已经隐隐布上了一层黑线,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线越来越大,渐渐布满了北方的一小块天空。
纥石烈良弼望着彼处良久之后,他胯下的战马似乎也感到了主人的焦躁,不由得在原地踏步,不安的嘶鸣起来。
纥石烈良弼安抚胯下战马,随后对军使说道:“告诉攻城各部,马上就要下雨了,勿要迟疑,全力压上,务必不要浪费今日千载难逢的机会,务必破城!”
此时众人方才晓得了纥石烈良弼刚刚突然恼怒的原因。
若今日只是一场小雨也就罢了,若是真的瓢泼大雨,到时候也只能罢兵休战,若是让忠义军通过两日的休整,而让士卒重新妥当起来,那之前的苦功也就白费了。
偏偏此时夹谷清臣还来大包大揽,自吹自擂,简直是撞到枪口上,他不挨骂谁挨骂?
纥石烈良弼这边的军使刚刚出发,却又有风尘仆仆的军使自远方前来禀报军情。
“报!有几千兵马自涣水下游来!似乎是邳州的山东贼,皆是民兵匪类,俺家将军想要请五个谋克的援军,一举将这些山东贼吞掉!”
“报!符离那边也有四千多山东贼向这里进发,就是那周行烈周贼的兵马,不过打头的却是魏字大旗,似乎是魏胜的哪个儿子。俺家将军也来请援军,只要再来五个谋克,就能将所有山东贼首级献与左相!”
纥石烈良弼用马鞭轻轻打着手心,看着两名军使,思量了片刻,方才缓缓说道:“你们两人看起来是两件事,却只是一件事罢了,本相就不分开说了。”
“告诉你们的将军,让他们给我想办法牵制住他们身前的山东贼,不用多做杀伤,只要让他们不来此地,就是大功一件!”
“反过来说,即便你们奋勇作战,却最终没有拦住山东贼,那事后也要军法论处,祸及子孙!”
两名军使都是得用的蒲里衍(五十夫长),却哪里敢在纥石烈良弼身前拿腔作势?
其中一人立即拱手应诺,另一人则是欲言又止起来。
“你想说什么?“
那名从符离方向来的军使犹豫回答:“左相,符离来的山东贼不是一般人,俺们虽然有五个谋克,却只有不到四百甲骑,确实撑不住的。”
纥石烈良弼冷冷一瞥:“那就这样好了。我以当朝左相,纥石烈部族长身份下令,命大金国威远军第六将会兰度务必死在与山东贼的厮杀中。”
军使浑身打了个哆嗦,屁都不敢放一个,直接拨马离去了。
待两名军使离开之后,纥石烈良弼方才转过头来,看向了随着刚刚命令下达而战事陡然变得更加激烈的战场,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仰起头来,看着那面依旧高高飘扬的魏字大旗,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
多日以来,纥石烈良弼用着无比激烈的手段,逼反了石据,将河南南部搞得民不聊生,同样逼迫金军精锐蚁附攻城,到了此时无论是汉人还是女真人都已经死伤狼藉,如今终于就要得偿所愿,即便以纥石烈良弼的涵养,也有
些激动起来。
“快了!就快了!谷神老师,大金的一二分生机,女真的一二分活路,终于要让我抓住了。”
纥石烈良弼再次看向了已经升到天空正中的太阳,似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与死去的人说着什么。
但这番言语终究还是飘散在风中,被战场上的喊杀声压下去了。
“上!上!把橹车再往前推二十步!”
石敦重大声说道:“卓鲁阿里!冲上去!”
卓鲁阿里却是不慌不忙的从腰间取下酒囊,猛灌几口之后,将剩下的酒液全都淋到头上,随后对着身后数十名精锐甲士下令:“咱们上!”
这些精锐甲士同时喊杀出声,随即从几座橹车旁边越过,贴近城墙根底的时候,搭弓放箭,与城头上的忠义军对射。
能在此时出战的精锐自然都不是凡人,弓马娴熟那是基础要求,他们基本上都有一手连珠箭术,密集的箭矢泼洒到了城头,将探出身来射击或者投掷滚木石的守军射翻了一片。
卓鲁阿里射了七箭之后,一口气泄出来,只感觉胳膊有些酸软,立即向后退到车旁边,用橹车作掩护。
如是者三,这片城头上的守军很快就被杀伤了二十余人,一时间惨呼声与呼救声响成一片,城头的各种投射物也随之一顿。
卓鲁阿里躲在车后方,从箭壶中抽出一把箭来,塞到自家空箭囊中,同时不断活动着胳膊。
女真重箭配上硬弓杀伤力惊人,五步之内破甲如击败革,但随之而来的则是对弓箭手的臂力要求极高,一般精锐在一场战斗中,能射出去二十箭已经很不得了了。
当然,卓鲁阿里麾下汇聚的,乃是整个千人队的神射手,自然还是能坚持的。
只不过在这些披甲弓手想要再次出击的时候,几座并排前行的橹车却齐齐一滞,就再也推不动了。
石敦重低头看去,却见此地应该是蕲县护城河之所在,虽然已经被填平,但在此段还是有些坎坷的,鲁车的车轮也不是十分大,被卡出也实属正常。
石敦重见状,将顿项放下之后,对卓鲁阿里喊道:“就到这里了!就现在!冲上去!”
卓鲁阿里依旧在活动着胳膊,闻言抬头望了望天色。
此时乌云已经从北方飘了过来,遮住了半个天空,而太阳也已经偏西,大约已经是未时四刻(下午两点),身为一名征战多年的老将,卓鲁阿里知道不能等了。
如此想着,他对着另一个橹车之后的石敦重说道:“将军,护住他,他现在就要先登了!”
说罢,卓鲁阿里放下顿项,将弓箭全都背在身后,再在腰间别上了两把惯用的铁鞭,随后用力吹响了口中的哨子。
刚刚跟随着卓鲁阿里同进退的数十精锐甲士纷纷放下铁面罩,再次从橹车之后冲了出来。
这片城墙上的守军原本就已经伤亡惨重,此时正是登城的好时机!
事实也正如卓鲁阿里所想,城头箭矢稀稀拉拉,滚木石金汁密度也变得稀少。
虽然依旧不断有钩拒伸出,将云梯推倒,但却终究还是不能阻止金军登城的脚步了。
卓鲁阿里当先登上了城头,大声嘶吼出声:“俺乃是卓鲁阿里,汉家奴,可敢来与共决死?!”
“操你姥姥!”守军的震天怒吼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