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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七,刘淮亲自赶到了宿迁城下,并且丝毫不意外的在此看到了虞允文的江淮宣抚使的旗帜。
这种堪称重大的政治事件,虞允文不亲自来,那才叫离谱。
刘宝麾下一万宋军也已经远离了宿迁,在黄河畔的一处高低上驻扎,周围别说没有游骑探马,就连出入的军士也是有气无力的。
其中原因倒也简单。
刘淮下达了命令,让罗慎言每天只放过来半船的粮食,勉强吊着宋军的命即可。
同时,刘淮也亲自写来书信,若是刘宝敢派兵劫掠四周,就一定会弄死他。
威胁很直白,但这威胁既然出自无法无天的刘大郎之口,还是让刘宝等人迅速息了抢粮的打算。
刘淮率领百余甲骑,抵达宋军营寨之下,将“难”大旗与飞虎大旗立在身后,随后大马金刀的坐在马扎上静静等待。
军士们也迅速忙碌起来,有人在周边警戒,有人将长枪扎在地上,随后将布幔围在其上,很快就成为了一圈挡风的围幛。
“毕大郎,且去到宋军营寨前叫阵,让刘宝亲自来见我。”
下达了命令之后,刘淮随手敲着身前的案几,目光看着身侧火炉上升腾起火焰来,其上的水壶不多时便冒起白色的水蒸气来。
毕再遇不敢怠慢,立即拨马来到宋军营寨前。
“止步!”
望楼之上,有军官大声呵斥。
毕再遇不管不顾,直接来到三十步左右之后方才勒马停住,听着响起来的呵斥声,面露冷笑,搭引箭,只一箭就将那名军官身侧的角旗射落在地。
宋军军官被吓得亡魂大冒,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下伏了伏。
趁着将宋军震慑住的片刻工夫,毕再遇举着弓大声吼道:“靖难大军节度使在此,刘宝,还不出来拜见?!”
如此吼了几声之后,毕再遇一拨马首,向后退了几十步,撤出了宋军弓箭射程之后,勒马在原地,看着宋军营寨的动向。
那名宋军军官虽然被吓得够呛,也对于毕再遇这半大小子的无礼行径有些恼怒,然而他终究不敢怠慢此事,立即亲自跑到中军大帐去禀报。
刘宝闻言勃然大怒:“这刘大郎太不像话,既是同僚,如何敢使我如支使马奴?!”
刘宝的这番姿态,倒是大部分是做给首位之人看的。
大帐首位的虞允文只是饮茶冷笑,静静的看着刘宝表演,直到对方越骂越难听之后,方才放下茶盏说道:“刘总管。”
刘宝不敢怠慢,立即起身拱手:“末将在。”
虞允文面露好奇之色,上半身向前探了探:“你说这刘大郎,知不知道老夫已经来了了呢?”
这个问题比较不着四六,所以刘宝只是讪笑了两声:“只要刘大郎不是蠢物,看到相公的旗帜,自然也就知道虞相公已经到了。”
“哦。”虞允文点头说道:“那你说,刘大郎为什么不让老夫也滚出去见他呢?”
刘宝摇头以对,表情也变得郑重起来:“这厮不敢的。”
虞允文叹了口气说道:“他有什么不敢的?刘总管一直在说自己谨小慎微,但如此谨慎之人,都敢先斩后奏,拉出一万兵马北上。
更何况刘大郎这种本来就胆大包天之人呢?”
刘宝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彻底恶了虞允文,也不再狡辩,直接跪倒在地:“虞相公,这次是俺不对,俺被功劳与淮东总管的位子迷了眼,以至于有此厄,还望虞相公救他一命,以后当为虞相公鞍前马后!”
虞允文起身,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无论是你,还是张子盖,若是在两三个月之前出兵北上,我一点都不会生气,甚至会十分开心,无论战胜战败,我都会替你们承担后果。”
“但是你偏偏在此刻北上了。”
“为什么在此刻?”
刘宝闻言沉默半晌,还是说了实话:“因为之前金贼占据徐州,俺们北上,就是要实实在在与金贼血战。如今金贼都逃了,自然有了些许空档,让他们占一下便宜。
虞允文原本还想问一句,靖难大军把金军打跑了,你凭什么觉得靖难大军比金军还好对付?
但转念一想,这些终究是暗藏于暗流之下的政治斗争,倒也不太方便说出口。
想来在刘宝心中,刘淮既然同在宋军体系之内,总该要给些面子,吃了暗亏之后,大不了摆酒谢罪,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网开一面的。
只要将生米煮成熟饭,做成既定事实,到时候再由虞允文、叶义问劝一劝,就能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谁成想刘会这么不给面子?
虞允文再次叹气:“刘大郎既然派兵截断你的后路,为何不直接杀过去呢?”
这种私下的火并在封建军队中屡见不鲜,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做的太过,谁打赢了谁就有理。
如果刘宝能在得知后路被断的消息后,趁着军中还有存粮,直接转过头来,与罗慎言、王雄等人厮杀一番,可能还不至于如此被动。
刘宝这次是真的惊愕了,抬起头来:“那是......那是五千大军......如何......如何能正面火?”
虞允文更加无语,只能抬头看着帐篷顶端说道:“当日岳鹏举说过,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惜死,则中原可复,黄龙可破。
但过了这么多年,文官却依旧爱财,武官却依旧怕死吗?”
刘宝心中又羞又恼,只是连连叩首,口称有罪。
虞允文有些意兴阑珊:“也罢,老夫跟你一起走一趟,待会儿你不要多言,万事由老夫做主。正好,也该与刘大郎见一面了,总该问一问此战胜负成败的。”
毕竟是一万宋军,也不能轻易扔在这里。
刘淮在寒风中坐了两刻钟,热茶都喝了一壶之后,宋军营寨大门方才打开,数十骑兵簇拥着几人,打着“江淮宣抚使“淮东大军兵马总管”等大旗飞速靠近。
打前站的是刘淮的熟人,也是‘采石五统制‘之一的戴。
这五人都是在淮西大溃败的时候,退到采石聚兵之人。算是虞允文所收服的第一批班底,也是虞允文着重培养之人。
但在无比惨烈的第二次淮西之战中,王琪、时俊、盛新都已经战死,活着的只剩下了戴与张振二人。
有虞允文的提拔,再加上第二次淮西大战的功劳,现在戴皋也已经水涨船高,成为了淮西大军副总管,算是连升三级了。
“刘节度。”戴皋虽然比刘维年长许多,却也不敢托大,拱手行礼道:“许久不见,节度风采依旧。”
刘笑了一声说道:“戴总管,莫要客套了。”
见对方欲言又止,刘淮会意:“姚不平已经在我麾下做到了马军统领,这次大战也立下了功劳,当会有极大升迁。”
戴皋连连点头,随后叹气说道:“我对不起姚大哥,他的孙子有这份前途,我自然是开心的,可只要是在军中,难免上阵搏杀,也难免受些伤势,属实让人心忧。”
当日淮西大溃败的时候,王权逃跑,姚不平的爷爷姚兴在尉子桥集结了一群残兵败将,试图阻拦金军兵锋。
当时戴就在军中,为右翼统领,却被金军打得大败,狼狈逃窜,以至于被金军击溃全军,姚兴父子等五十余名将领战死。
戴对姚不平是有愧的。
对此,刘淮也只能无奈摇头。
戴想要姚不平过安生日子,自然是长辈的拳拳之心,但是姚不平为人子孙,想要从军为父祖报仇,也是理所当然,甚至要被人赞扬的事情。
两人各自沉默片刻,眼见宋军几十骑越来越近,戴也说起了正事:“节度,我知道刘宝这厮不晓事,差点坏了大局,而且节度还是山东义军的都统,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刘宝前来拜见。可这毕竟是也虞相公亲自到了,节度还
是亲自去迎接一下吧。”
仿佛直到这时候,刘淮方才知道虞允文已经到了一般,点头说道:“既然相公来了,我这个小小的节度使,自然要迎接的。
说着,刘淮起身,身上冰凉的甲胄哗啦作响,随后就缓步走到了围幛之外。
戴皋刚要松上一口气,却见刘淮止步在了围之外,随后冷冷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宋军骑兵,一步也不动了。
戴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刘维不仅仅要给刘宝一个下马威,就连虞允文都没有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