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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进退勇怯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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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进退勇怯死生福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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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总归是向前走,而且不会以任何人意志为转移的。
    无论是哪一方,即便再犹豫,再惊慌,再恐惧,也必须坚定的行动下去,方才能在乱局之中找到一丝半分的活路。
    汉军如今看起来仿佛十分焦头烂额,然而刘淮毕竟是战争的胜利者,是歼灭金军主力,攻下大名府的英杰,处境终究还是好的。
    至于两个金国,或者说是有女真族为主体,完颜氏为皇室,依旧勉强可以看作一个整体的军事集团,在这几年陆续损失数万女真青壮之后,是真的已经处于战略崩盘的境地了。
    否则纥石烈良弼也不会孤注一掷来攻打忠义军,仆散忠义也更不会将手中精锐交给纥石烈良弼了。
    真当西金都元帅是什么省油的灯不成?
    终究还是要搏一条活路的。
    只不过这终究只是战略上的,在空间上以万里来计,在时间上以十年来计的天下大略。
    具体在宿州战场上,则是纥石烈良弼引堂皇之师,堂堂正正的压过来,忠义大军一退再退,不得不退守县。
    在这期间,忠义大军的士气也不可避免的低落,随之而来的则是战力下降。
    在这种军心士气之下,魏胜知道仅仅靠忠义大军,已经不太可能解决掉这股金军精锐了,所以在昨日包围网还没有成型之时,就向四面八方派遣了军使。
    七月初五清晨,就在汉军甲骑从河北出发,一人三马赶往淮北之时,身处彭城的徐州兵马铃辖周行烈,还有身处临涣的临涣知县萧仲达二人同时知道了宿州军情。
    周行烈自不用多说,他乃是魏胜旧部,又是处于彭城要害之地,自然不会坐视忠义大军覆灭,他立即将军情传递向邳州军辖成与沂州知州魏郊。
    随后,周行烈立即率领两千堪用的本地屯田兵向符离进军,以作支援与接应。
    与周行烈的雷厉风行相比,萧仲达则显得迟钝许多,事实上陷入了犹豫之中。
    身为在巢之战时被靖难大军生擒,并且经历过一连串劳动改造的金国大将,萧仲达是颇有一些皈依者狂热的。
    这种心态其实已经在萧仲达劝降自家叔父萧琦之时,就已经展露无遗了。
    而萧仲达的心态在大名府之战后更加稳固,却不仅仅是对于过往选择的庆幸,更重要的则是对前途已定的欣喜。
    因此,萧仲达是渴望再立下功勋,重新回到统军大将位置上的。
    更因为如此,萧仲达不可能对魏胜见死不救。
    但是,作为曾经的神威军第一将,萧仲达长期作为萧琦事实上的副手,还是有一些战略眼光的。
    临涣也位于涣水之上,处于蕲县上游,只不过因为涣水是由西北向东南流向,因此县在临涣东南近百里处。
    如今的关键在于,蒙城在临涣正南百里处。
    这也就让萧仲达产生了巨大的犹疑。
    究竟是要顺流而下,协助魏胜守卫县,还是要渡河南下,直接掏了金军后路蒙城呢?
    然而这厮毕竟是降将,仅仅是微微一犹豫,就被得知了军情的官员找上门来。
    “萧县君,如今魏公来通知军情,县君为何还没有出兵打算?难道要坐视忠义大军覆灭吗?你可担得起这罪责?!”
    见到此人,萧仲达就有些头疼。
    此人唤作何来也,乃是梁山泊巡检司的巡检使。
    看起来这厮乃是小小的巡检使,平时维持河道治安,外加掌管河上税所,有些不值一提。
    不过这小小巡检使名头上再加山东首屈一指的大湖梁山泊之后,身份就立即不同了。
    因为梁山泊之中有山东最大的内河船厂,外加此地乃是天下有名的匪窝,同时也是数条河道的交汇之处,沟通山东数州,所以专门设立了一个巡检司。
    另外,治理黄河必须有梁山泊作为冗余设计的一环,以作泄洪防汛,这也就导致了必须有人得组织湖民,勘察水文地理,配合都水监来治理黄河。
    这么一算,梁山泊巡检司的职权可太大了。
    而有这么大职权之人,自然不是易与之辈,也不可能是边缘人物。
    何来也乃是如今河北大都督何伯求的九叔,当然,大家族的辈分与年龄的差别巨大,何来也年岁与何伯求差不了多少。
    在何伯求还在沂州厮混,充当黑白两道通吃的沂州大豪之时,何来也就是二把手,如今何伯求既然得用,他麾下的一系列人马也就水涨船高。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军政团体是由一个个人组成的,既然有人就会有江湖,自然就会有亲近远疏,也自然会形成一个个小团体。
    领头人自然也是要任人唯亲的,不然还能怎样,还能任人唯仇不成?
    而何来也之所以在大战开始之前,被调到宿州,根本原因还是要配合魏胜布置涣水防线。
    当然,梁山泊水寨作为沟通南北的枢纽之一,地方守备兵马也不能倾巢而出,而且自黄河岔道到涣水行军艰难,中间联通的数条小运河也不可能让干料大船通过,所以何来也只带了二十条小船,千余巡检兵来到临涣,以作水
    上的支援。
    不过就凭何来也的资历外加这千余巡检兵,也足以让萧仲达不敢轻视了。
    “何巡检,我并不是不想去增援,也不是不敢战,而是心中有些犹疑罢了。”
    萧仲达将自己的犹豫说了一遍,随后苦笑说道:“何巡检,你有一千水军,我也有一千军,我军合军也只有两千多人,而且都不是正经兵马。
    根据军情,金贼围困县的兵马足有一万五千骑,我军贸然靠上去,金贼分出两千骑来,我军就也就只有一败涂地的下场了。”
    “而若是去蒙城,即便巡检兵得弃船上岸,可一旦偷城得手,就得以将金贼后路断掉。不过若是没有得手,我军在平地上遇到金贼甲骑,照样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萧仲达说到这里,不由得叹气说道:“终归到底还是我军太弱,根本不堪野战,否则无论如何都能与金贼牵扯一二的。”
    何来也听罢之后,看着萧仲达蘸水在桌子上画出的简易舆图,同样陷入两难之中。
    不过他很快就一拍脑袋,上前一步,伸手在茶水杯子中蘸了一下,在代表临涣的那一点,与代表涣水的那一横的西侧,又添了一条线。
    萧仲达看着这条线,微微蹙眉状若不解,却在沿着这条线向西推演了片刻后,方才恍然大悟。
    且说,涣水身后的两座重镇,一是临涣,一是蕲县。
    为何具有四千守军,而临涣却只有两千兵马,魏胜就觉得已经足够了呢?
    关键就在于临涣身前的地形上了。
    涣水在此地与支流包水汇合,形成了一处说大也不大,说小也绝不小的河口区域。
    这种区域前后左右尽有河流滩涂的地形,就是标准的骑兵死地。
    金军如果想要依仗骑兵之利,奔袭来攻,两千人足以将临涣护得周全了。
    可如今何来也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通过在地图上画出的包水,向西画出了另一个可能性。
    顺着包水逆流而上行进一百多里,就能抵达亳州境内,最近之处,距离亳州州治谯县县城不过三十里。
    攻下谯县与攻下蒙城的效果相同,都可以直接将河通道截断。
    而且,攻打谯县比攻打蒙城还多了一个好处。
    谯县距离县二百多里,即便谯县守军发现不对,让前线金军回援,也有充足时间让萧仲达应变了。
    萧仲达思片刻之后,猛然一拍桌子说道:“老何,那就这么办!你我兵分两路,我带着收找来的商船渔船,顺涣水南下,虚张声势。你带着你的一千巡检兵,外加给你八百临涣本地屯军,去突袭谯县。”
    何来也却是直接摇头:“我之前听说过你,乃是金国一等一的骑将,水战你是不成的。
    而我乃是与何三郎在沂水上起家的,使船使惯了,无论如何都应是我去县,你去谯县。”
    萧仲达也没有矫情,直接点头以对。
    南下薪县固然可以在魏胜眼皮子底下立功,而攻打谯县也足以成就实打实的功业,两者倒也分不出高下来。
    只不过这两项活计都十分危险,生死成败各安天命罢了。
    已经议定大略之后,两人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午时左右,饱餐一顿后,萧仲达与何来也率领两千杂牌军倾巢而出。
    萧仲达与梁山泊副巡检朱长水一起,合军一千八百人,乘坐舰船,沿着包水北上。
    何来也则率领二百多巡检兵,又征调了一些渔夫水手,整饬了三十余艘大小舰船,竖起旌旗,打起鼓吹,声势浩荡的向县杀去。
    这日傍晚,三名在前日通过涣水顺利而下的忠义军军使,脱离了金军游骑的巡猎范围之后,一路向西,又渡过了涡河之后,终于抵达了下蔡附近。
    此时天色已黑,三名疲惫至极的军抵达了一处宋军营地,没有细细查探,而是高举起小旗与令牌叫开了大门。
    宋军军官一听有紧急军情,皆是不敢怠慢,立即带着三名军使来到竖着‘刘’字大旗的帅帐之中。
    军使已然被这天气与一路上的急速行军弄得疲惫异常,几乎是要靠搀扶才能进入帅帐。
    他在看了一眼门口宋字大旗后,也没有管主帅是谁,直接就将手中木匣奉上,并且开始叙述简易军情。
    “报!金贼主力万余甲骑来攻宿州,下蔡金贼大营空虚,正是战机,还望虞相公能击破金贼大营之后,来援宿州!”
    一只大手从略显黑暗的帅帐后方伸出,将那封木匣接了过来,随后另一只手不在意的摆了摆。
    见到某种信号,搀扶着军使的亲卫明显身形一僵,然而多年以来对军令的遵从已经刻到了骨子里,亲卫还是立即就有了动作。
    亲卫的左手依旧揽着军使,右手却已经摸到腰间,缓缓拔出解腕尖刀后,狠狠刺入军使的脖颈中。
    军使万万没想到会在宋军帅帐中遭到友军突袭,眼中不可置信的神采只是闪烁了一瞬,就暗淡下来。
    亲卫做完此事后,只是将那军使往地上一甩,随后用血淋淋的手拔出佩刀,向外走去。
    不过片刻,亲卫扶刀走了回来,裙甲下摆也上了点点血渍,拱手说道:“总管,都已经清理妥当了。”
    刘宝从帐中的阴影中现出身形来,看着手中木匣,脸色阴晴不定:“你是不是疑惑老夫为何要做此事?”
    亲卫双手血未干,拱手说道:“末将不敢。”
    刘宝摇头:“你不是不敢,而是心中腹诽老夫早与山东结怨,因此才见死不救。”
    亲卫不敢说话,只是沉默。
    刘宝见状长叹出声:“你啊,简直是误会我良多啊。我这这番举止,明明就是为了淮东大军的儿郎。你想想,无论是进攻身前的金贼大营,还是去支援宿州,淮东大军又怎能逃得了?
    尤其是支援那魏胜,如今只有淮东大军处于下蔡东侧,到时候我军肯定要被逼迫为全军前锋,与金贼主力决死!
    淮东大军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就连李总管都已经身死,连尸首都找不回来,老夫……………”
    说到最后,刘宝仿佛十分心痛般捂住了胸口,再三叹气出声。
    亲卫连忙拱手以对:“总管莫要多说了,就算再愚钝,杀第一个人的时候稀里糊涂,杀其余人的时候也能想明白了。
    总管说的对,这仗淮东大军已经打不下去了,管他什么虞相公魏相公,咱们淮东大军绝对不能出兵!”
    刘宝仿佛找到了什么认同一般,瘫坐到了椅子上,随后将手中木匣递给亲卫:“快,快去把这些东西,还有这三个人,都一起烧了,不要留一点痕迹!”
    亲卫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接过,拱手告退之后,夹在腋下快步离去了。
    他并没有专门升起篝火,而是直接转到伙夫营之中,找到一口正在熬煮草药的大锅,将那几名火头军驱赶出去之后,亲自将木匣塞进了灶台之下。
    待到亲眼看着木匣在火中燃烧成飞灰之后,亲卫方才起身,拍手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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