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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皎点头,笑着安抚了苏母几句。
其实这些天,她守着的时候很少,大多是徐稷在看着。
她还为那两场梦心力交瘁,总是缓不过神。
“再睡一会吧。”
她这几日的模样有多憔悴,徐稷同样看在眼中。
“睡不下了。”
苏皎摇头。
“苏士呢?”
“那天之后便死了,我着人丢去了乱葬岗。”
“嗯,不要与我娘说。”
徐稷自是点头。
简短的几句交谈,她还是太累了,伏在桌案就睡了过去。
徐稷才为谢宴探过脉搏,回头看到她安静的睡颜。
目光久久望去。
他从前只觉得,苏皎与谢宴的纠缠,嫌隙,只出在成亲后的这半年。
可如今蛊毒这桩事,却让他窥见到一丝什么。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他们与其他人,他们的纠葛比他想象中的要深。
他将苏皎拦腰抱起,送去隔壁的床榻,她的身子很轻,薄的像一张纸,他连稍稍用力都不敢。
十岁时,他与她同去会巫山,她将泥巴抹在他脸上,还胆大肆意地警告他不准告诉她娘,最后欺负他让他背着下山。
二十岁时,他再见到她,已经是另一副模样。
他怪谢宴吗?
将一个鲜活灵动的姑娘,磨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徐稷想,因爱故生忧,他很难不怨他。
“可小皎,你应当不愿让旁人牵扯这事。”
他笑了一声,目光细致柔软地看过她。
她的眉自从那天就没展平过。
苏皎在睡梦里,他就大胆地,也唯一一次地伸手,轻轻抚平了她的眉心。
而后起身,一步步往外。
谢宴醒在昏迷后的第七天,他手动了一下,伏在床边的苏皎就感受到了动静。
甫一抬头,两人对视,她眼中骤然闪出惊喜。
“你……你醒了?
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
怀辞哥,怀辞哥!”
她的声音隔着门扉远远传出,带着极大的欢喜。
徐稷匆匆从外面赶来。
探了脉象之后,他松了一口气。
“睡了这么多天,总算养回来些精神气。”
“蛊毒……”
“没什么大碍了,开点药清一清余毒。”
徐稷说着去桌边写方子,苏皎又要追上去问——
“你自己不也懂医术吗?”
徐稷好笑地看着她。
苏皎顿时闹了个窘迫。
她折身回去,才一拂袖,谢宴的手已经乖乖搭在了她面前。
自己亲自又摸了一遍脉,苏皎彻底放下心。
“好好养着吧,我出去熬药。”
徐稷关上了门,欢喜的情愫还没散去,屋内又落下一片安静。
苏皎望向他,蠕动了一下唇。
“怎么不说话?”
他沙哑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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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皎摇头,又点头。
“感觉如何?”
“好很多了。”
他招手让苏皎坐下。
坐下又无声,她干巴巴地想了一会,不知道打哪开口。
谢宴却坦然一些。
“累吗?”
他看着她憔悴的脸色,有些心疼。
伸手抚过去,她被那冰凉的温度激了一下,一时想起在梦中看到他死的模样,身体也是这样冰凉。
立时,苏皎脸色一白,下意识躲开。
手落了个空,谢宴抿唇,很快自然地收回手。
“无妨……”
“我看到了。”
苏皎打断他开口。
“什么?”
“我梦到我们死前那场宫变了。”
这一回,谢宴脸色变了。
他不是第一次梦到从前,所以这一回也没太多感触,但他没想到,看到那一幕的不只有他。
“苏惟在我入宫的时候,就隐约有心了,是吗?”
谢宴点头,他查到的也是这般。
“不愿入宫,起初只是因为,我不敢与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成为夫婿。
苏家不是贵门,家里关系更简单,我没想过高嫁。”
所以时常与苏母说,与苏惟说,以后一定嫁的近一些,未想这样的话成了苏惟的魔障。
“我知道,那样的境地,进去了便是一辈子出不来,你不愿意才是应当。
是该怪我,我不该疑心,你毕竟……”
陪我在永宁殿吃了太多苦。
想起那两年,苏皎鼻尖一酸,说不出话来。
苏母病逝后,她没想过再出去,谢宴对她很好,最起码那两年,是挑不出一丝错的。
少年夫妻共患难,他们一同在月下谈心,他为她烧鱼挑刺擦眼泪,她陪他捱过六百多个日夜,日渐情浓,出永宁殿做帝后的时候,谁想过后来呢。
眼泪一滴滴往下落,滴到谢宴的指尖,他蓦然抬头。
“皎皎,都过去了。”
她摇头,伸手去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过去了,是都过去了,可她想起从前,还是想要落泪。
磋磨的那些年时间,伤害全来自最亲近的人。
怎么样都抚不平。
她一直哭,谢宴蓄了些力道,凑过去给她擦眼泪。
“重生后的弥补,你总以为我在弥补前世的伤,其实也不全然。”
她隔着朦胧的视线抬起头,谢宴望向她,沉稳认真地道。
“那些过去不是你吗?
前世今生,伤痛也好,遗憾也罢,这些都载在如今你的记忆里,成了这一世,站在我眼下的你。
所以何必囿于那些不平,你放过前世的一切,便是放过如今的自己。”
他的手轻轻抚在她眼睑,将那一滴热泪盖住。
苏皎怔怔然,忽然躬身,泪如雨下。
前世的苏惟在她面前也是假意,娘亲今生好端端站在她面前,仇人皆死,她亦明了所有的事,学会珍惜。
阳光透过窗子照下,她被他蒙住眼,便肆意地痛哭出来。
她宽宥了前世的所有,在这一刻,彻底释然。
第68章
谢宴垂头为她种下一株灵……
起初还是小声,到后来她的哭声越来越大,他耐心地蒙着她的眼,任眼泪没过指尖。
直把那些愤然与遗憾都哭出来。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红肿的眼,将桌边那封信递出去。
“京城送来的。”
谢宴伸手展开。
只看了一眼——
“将信留下,是你的想法还是徐稷的?”
苏皎别开脸。
“我的。”
他顿时就笑,而后折过身,将信引在烛台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里面还有……”
“有一封血书,是吗?”
苏皎怔怔止住了话。
“你什么都知道,皎皎,但还是将信送到了我面前。”
谢宴抬起头,坦然温和地看着她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