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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捕快不知李道清和姜鱼在远处密谈什么，只隐约察觉，两人间气氛发现了某种微妙改变。
但具体是什么，他个真·大老粗是真的说不上来。
他只听老上司郑锐的话，兢兢业业给两位大佬打下手。
看着姜鱼的人在附近收尸，动作整齐划一、俨然训练有素，甚至从尸首上摸出的财物都没有偷偷揣进自己兜里的，全扔到个大布袋里统一管理，胡捕快心中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郑大人是个好官，上来后也肃清了许多旧日陋习，但，这种小偷小摸揩油水的事还是很难禁止。
姜姑娘只是个田庄主人，却能做到这样……
恩？
等等！
郑大人是一县长官，手底下的捕快民壮等加起来也就百来人，治下百姓总共一万多（户籍册上的）。
可姜姑娘的田庄人数似乎有上千，护卫队人数比起县衙这边也不遑多让，甚至战斗力更强，几次跟外来的蛮子寇贼大战得胜……
上次倭寇大举犯境，郑大人是带着兄弟们把人打退了没错，可归根究底，甚至郑大人自己也多次公开承认，如果当晚没有那一大一小两艘神秘船只出手援助，光靠石湾县自己，战局恐怕要朝另一个方向发展！
那样的情况下，即便大家能众志成城，牢牢守住县城不被攻破，城外的各小镇、村庄百姓却多半没了活路。
而当晚，姜姑娘还亲自带人去搜剿四处流窜的倭贼，救下不少渔村百姓，好像听人说，还亲手射死了不少贼人！
这样，还能算是个普通田庄主吗？
胡捕快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直觉让他不去深思，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
“恩，你叫牛老根是吧？三十四岁，安顺县三井镇人，家里就剩自己了……哪天被高丽人抓的来着？原本跟你一块进山的足有二三百人，其他的都死了是吧？哦，还逃了几个……”
许是因为郑锐出身不好、文化水平差，当官以来没少被前上峰等人明嘲暗讽，为洗刷这一耻辱，他也曾私底下刻苦读书，因此很懂得见贤思齐的道理。
这大半年来，他发现姜鱼和三里河庄子是那个“贤”后，几乎全方位“抄袭”他觉得有益的东西，包括庄子上的扫盲班课程、几乎人手一份的小本本和炭笔。
此刻，胡捕快就抓着只剩半截的炭笔，在问话时刷刷刷往手中小本本上做记录，一开始听着还气得咬牙切齿，大骂高丽贼不是人，到后面却渐渐麻木。
因为，这些被高丽兵驱赶来当炮灰的可怜人其实还不算最惨的（除了今天死在乱战中的那部分），至少他们不像他们的同乡邻人那样，直接在睡梦间被屠杀，或是死在大青山里无人收殓。
做完最后一个人的记录，胡捕快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却憔悴得都快赶上胡爹的汉子，忍不住拍着他肩膀安慰。
“老弟，人死不能复生，看开点吧。你们既来了石湾县，今后便也是我们石湾县的人了。有郑大人和姜姑娘在，你们绝不会没活路的。瞧，那边长了张马脸、在擦药的，看到没？他叫马五，去年也是家里人被海贼杀了，穷得叮当响，来了姜姑娘手底下做事才多久，就混得人模人样了不是？那药还是姜姑娘亲手给他的，闻着就是上好的货色……”
那汉子麻木死寂的眼珠终于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