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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裹挟着北境凛冽的寒风南下，到青州一带时褪去些许寒意，又重变作了稍稍萧瑟的秋风，船身两侧溅起的海水不再冰冷刺骨。
姜鱼用男式薄袄换下三里河庄子手艺最好的女工给她缝的古风羽绒服，走到船头甲板上，眺望着远处那座规模寻常的小城轮廓。
“广兴县要到了，陪我上岸走走，看能不能碰到元副将的那位好友。”
谢琢欣然从命。
即便靠岸时看到码头小吏恶声恶气盘剥过路船只，也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两人都做了一番乔装才下船，以普通年轻商贩的名义在城里四处游荡，不时进铺子问价，不到一个时辰就逛了一圈。
去时谢琢心潮澎湃，结束时忽而变得沉重起来。
“比之去岁，几乎每样物价都涨了至少近半，尤其粮价最高。这里田地并不比石湾县多，吃粮多靠外地转运，这样下去，只怕——”
姜鱼叹口气。
哪里是只怕要饿死了，恐怕这广兴县早就饿死过一批人了。
去年那次乱子，石湾县熬了过去，广兴县却家家举丧，郑锐都差点被人黑箱操作弄到这里来收拾烂摊子。今年落到大昌帝一方势力手中，也看不到什么新气象，只从小吏盘剥来看，不过是另一个大盛朝廷罢了。
更直观的证据就是，他们身后一直有可疑身影跟着——倒不是燕王的手下神通广大，而是此地的街头小贼、乞丐，专门盯着外地人偷抢的——若非有NPC混迹在同样乔装成路人的护卫中给她报信，她都不知道居然有那么多人。
悄无声息拖走两个，转过一个街角，又跟上来三个……
简直是僧多粥少！
姜鱼有种自己变成唐僧肉的荒谬错觉。
她对元嵩说的曹纲有点兴趣，但还没大到一定要见到人、甚至三顾茅庐挖人的地步，上岸只是例行公事看看各地实况，既然碰不到就算了。
正打算回码头上船离开，也让便衣护卫们省点力气，不料，突然有个粗犷男声响起。
“你们鬼鬼祟祟的要做啥子？去去去，走开！不然我要带你们去衙门了！”
姜鱼二人扭头看去，身后几道人影迅速做鸟雀散。
生了张国字脸的浓眉大汉走上前来，皱眉问：“你们是外地来的吧？广兴近来不太平，你们两兄弟难道没听说，也不多找几个伙伴一起来？”
见这大汉身穿皮甲，俨然是行伍中人，姜鱼顿时歇了回去的心思。
一问之下，对方居然真就是曹纲本人。
她更是惊喜，给谢琢使个眼色。
谢琢心领神会，马上配合着她一唱一和，用菜鸟小商人的身份向曹纲道谢，顺便打听广兴县情况，聊得兴起还拉着对方去酒楼请客。
曹纲为人正直，心眼不多，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难得能吃上这样好的酒菜，再见两个年青商人谈吐不俗、颇有见地，难免生出结交之意，很快就开始酒后吐真言。
“唉，说实话，我原本是想去辽州投奔一个兄弟的，可不巧家母病倒在床，耽误了时间，后来病好了，却再也走不了了……侥幸生了一把子力气，叫如今的上峰看中提拔上去，好歹能混个温饱，也能有绵薄之力护一护城中普通百姓，只过一日算一日吧……”
除了感慨自伤，曹纲也吐露出一条让姜鱼没料到的重要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