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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帆影染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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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帆影染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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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帆影染蓝(第1/2页)
    元启十四年十月初三,南京水师码头的风带着咸腥气,卷得“海晏蓝”的船帆猎猎作响。苏微站在旗舰的甲板上,看着水手们将最后一块蓝布钉在桅杆上,荧光草汁染就的纹路在日光下泛着淡银,像把碎星撒在了布上。
    “苏掌柜,这帆真能在夜里发光?”水师统领赵将军摸着布面,指腹碾过细密的针脚——是苏微带着陈小姐和阿竹连夜缝的,兰草纹里藏着极细的银线,既能加固,又能反光。
    苏微笑着点头,将染谱递给身边的随军染匠:“按这方子调,海水泡三个月也不会褪色。荧光草汁要加在最后一道工序,兑着晨露搅匀,才能显出这淡银的光。”她鬓边的金步摇被风吹得轻晃,“夜里行船,远远看见这蓝,就知道是自己人。”
    沈砚站在码头的石阶上,右肩的伤已大好,此刻正看着甲板上从容指点的苏微,眼里的笑意漫到了眼角。阿竹凑过来,手里捧着包新炒的桂花糖:“三爷爷,苏姐姐现在比水师的教习还厉害,你看那些兵卒,听得眼睛都直了。”
    靖安在一旁整理染材清单,闻言抬头笑道:“苏姐姐是把染坊的本事用到了水战上。你看那船帆的边角,她特意缝了三道‘回针’,说是‘浪再大,也扯不破’。”
    正说着,苏微从甲板上跳下来,裙角的“海晏蓝”沾了点海水,却更显清亮:“赵将军说,等水师凯旋,要给咱们染坊送块‘功牌’,镶在门楣上。”她从袖中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新染的“雾蓝”样布,“这是给你留的,加了陈小姐新晒的桂花干,你闻闻。”
    沈砚接过布,果然闻到股清甜的香,混着海水的腥,竟意外地和谐。他忽然想起去年此时,苏微还总躲在染坊后间,调坏了“烟霞色”便红着眼圈道歉;如今她站在水师码头,能对着一群糙汉讲船帆的染法,指尖的银梭比刀剑还稳。
    “赵将军还说什么了?”沈砚替她拂去发间的海沙。
    “说北狄的船帆多用‘赭石红’,咱们这‘海晏蓝’在浪里最打眼,远远就能辨认。”苏微的指尖划过布上的银线,“我打算回去再调种‘礁青’,比‘海晏蓝’深两度,染在船底,能防藤壶附着——漕帮老帮主说,这法子比涂桐油管用。”
    她语速轻快,眼里的光比船帆上的银纹还亮。沈砚忽然明白,所谓外向,不是刻意张扬,是她终于在自己的手艺里找到了底气,像这“海晏蓝”的布,经得住风浪,自然敢在阳光下舒展。
    十月初十·砚微染坊
    染坊的后院搭起了新的晾布架,专门用来晒给水师的“海晏蓝”。陈小姐正教几个新伙计辨染料,手里举着块“礁青”样布:“这色要先用靛蓝打底,再浸三遍海泥水,沈墨先生的旧谱里记着,海泥里的细沙能让色沉得更牢。”
    苏微坐在账房里,对着水师送来的订单出神。赵将军说要再加三百匹“海晏蓝”,不仅船帆要用,连兵卒的号衣也要染成这色,“远远看见一片蓝,就知道援军到了”。她笔尖悬在纸上,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往染缸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六十八章帆影染蓝(第2/2页)
    “阿竹,取些苏木来!”苏微掀开“海晏蓝”的染缸,往里面撒了把捣碎的苏木,“加三钱,让蓝色里带点暖,兵卒穿在身上,夜里看了也安心。”
    少年捧着苏木跑过来,银锁在胸前晃:“苏姐姐,你这是把‘烟霞色’的暖,混进‘海晏蓝’的冷里了?”
    “正是。”苏微用长杆搅动染液,蓝里泛出淡淡的金红,像把夕阳揉进了海水,“光有冷硬不够,得有点暖才撑得住气。就像咱们染坊,光有账本不行,还得有你们这群吵吵闹闹的孩子。”
    沈砚走进来时,正看见这幕——染缸里的蓝泛着金红,苏微的侧脸在蒸汽里透着柔和,阿竹和陈小姐围在旁边,手里拿着布样争论颜色深浅。阳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染缸的泡沫上,像撒了把碎金。
    “刑部的公文到了。”沈砚将文书递过去,“靖王在牢里病逝了,临终前只说了句‘沈家的布,果然经得住洗’。”
    苏微接过文书,指尖在“病逝”二字上顿了顿,忽然笑了:“他到最后才明白,沈墨守的从来不是布,是心里的那点正。”她将文书放在案上,指着染缸里的新色,“你看这蓝里带红,像不像海面上的晚霞?就叫‘霞映蓝’吧,给凯旋的兵卒做庆功服正好。”
    沈砚望着染缸里流动的色,忽然觉得靖王那句话说得没错。沈家的布经得住洗,苏微这双手染出的色,更经得住世事打磨。
    十一月十五·水师凯旋
    南京城的百姓挤在码头,看着“海晏蓝”的帆影从雾里钻出来,一片接一片,像条蓝色的龙游进了秦淮河。赵将军跳上岸时,战袍的“霞映蓝”沾着海风,却更显精神:“苏掌柜的布,救了我们三次!夜里靠‘海晏蓝’的光避开了暗礁,北狄见了咱们的蓝帆,以为是神兵天降,没打就退了半里!”
    苏微站在人群里,看着兵卒们胸前的兰草纹——是她让人绣的,针脚虽不如陈小姐细,却透着股憨劲。阿竹和靖安举着新染的“霞映蓝”锦旗,跟着人群欢呼,银锁和玉佩在阳光下撞出清脆的响。
    沈砚走到她身边,右肩的旧伤在暖意里彻底松快了:“赵将军说,要请你去水师当教头,专教染布。”
    苏微摇头,目光落在码头旁新开的砚微染坊分号——招牌是“海晏蓝”的,下面挂着块“功牌”,镶在紫檀木上,格外显眼。“我不去。”她笑着说,“我的染坊在这里,我的新色还没调完呢。”
    她要调“浪尖白”,给信鸽的脚套染底色;要调“滩涂黄”,给戍边的兵卒做伪装布;还要教更多人染布,让江南的染坊都知道,“砚微染坊”的苏微,不仅会守着旧谱,更能染出带着海风和阳光的新色。
    晚风掀起她的裙角,还是那身“海晏蓝”,却比初见时多了层洗练的光。苏微望着分号里忙碌的伙计,望着远处帆影上的蓝,忽然明白,所谓成长,不过是把日子染成自己喜欢的色,然后站在阳光下,敢让所有人都看见。
    而她的色,正蓝得透亮,暖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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