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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转身走向村西头的老祠堂。
那里，还有几个始终相信他的老伙计。
月光爬上祠堂斑驳的砖墙时，张铭和十几个村民围坐在破旧的八仙桌旁。
煤油灯的火苗在穿堂风里摇曳，映着他们严肃的脸庞。
祠堂里弥漫着陈年的霉味和淡淡的烟草味，墙上的祖先画像在光影中忽明忽暗，仿佛也在注视着这场艰难的对话。
“张铭，我们信你。”
老支书李建国把旱烟袋在桌角磕了磕，烟锅里的火星溅落在青砖地上。
“说吧，我们该咋做？”
张铭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数据和资料。
“明天签合同的时候，我们去把真相告诉大家。陈清泉的项目根本通不过环评，他承诺的那些福利都是空头支票……”
“可蒋德福不会让咱们进去的。”
有人担忧地说。
“那就翻墙！”
张铭的眼里闪着光。
“只要能让村民们知道真相，就算被骂被赶，我也认了。”
祠堂外，风越刮越紧，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门槛上。
张铭望着漆黑的夜空，想起小时候在滩涂上追萤火虫的日子。
那时的滩涂水草丰茂，鱼虾成群，是全村人的希望。
他暗暗发誓，就算拼尽全力，也要守护住这份希望。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村委会门前时，张铭带着二十几个村民翻过了矮墙。
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陈清泉西装革履，正和蒋德福谈笑风生。
看见张铭他们，蒋德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都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闹事的！”
蒋德福怒吼道，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张铭却径直走向人群，举起手中的资料。
“乡亲们，听我说几句！陈清泉的项目是个骗局，这些是环评报告和他的犯罪记录……”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开始交头接耳。
陈清泉的脸色变得惨白，他使了个眼色，几个壮汉立刻围了上来。
“胡说八道！你这是恶意造谣！”
陈清泉强装镇定。
“保安，把他们轰出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
张铭露出一丝笑容，他早就打电话给环保局举报了，因为陈清泉他们所写的承包协议是有问题的，不合法也不合规，也不符合流程。
只要环保局的人过来搜查证据，只要证据确凿，陈清泉和蒋德福就休想逃过法律的制裁。
然而环保局的执法人员下了车，看到陈清泉在那儿站着。
立马向前跟陈清泉寒暄了几句，张铭看了这一幕便觉得这事情并不是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那几个穿制服的人走进了院子，又回头和陈清泉低声交谈了几句之后没看任何材料，便准时离开了。
那几个支持张铭的村民们，原本期待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吧，人家早就打点好了。”
“张铭这次怕是真的完了。”
这些话像锋利的刀子，一下下割着张铭的心。
他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资料，突然觉得无比沉重。
陈清泉签完合同出来以后，看了一张铭说道。
“小张啊，你跟我回趟渤海楼吧，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张铭以为陈清泉这是还想和自己合作，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他跟着陈清泉上的车。
傍晚的渤海楼后厨飘来了阵阵葱花香。
但是张铭却觉得如今他闻到的任何味道都只有硝烟味儿。
陈清泉带着他去了一个独立的厨房。
他依靠在不锈钢的操作台上，手指十分有节奏的敲打着冰柜。
陈清泉斯斯文文的镜片后目光扫过的是沾满海藻的裤脚。
他皱着眉头捂着鼻子嫌弃的看着张铭。
“从今天起渤海楼的后厨就不用你给送海鲜了。”
陈清泉说完就拿起了一块儿三文鱼腩，用银制的餐刀慢慢的刮去了鱼鳞说道。
“其实我早就听说你要搞什么合作社。”
“我其实觉得这事儿挺好的，人总会有点儿梦想，也是因为你，我才能拿到这么好的滩涂。”
案板上的章鱼还在蠕动，吸盘吸狠狠的吸在案台上。
张铭觉的就像是陈清泉，死死的吸住了他的命脉。
三天前他还因为在渤海楼又挣了两万块钱而觉得高兴。
可如今却觉得陈清泉递来的所有东西都像是烧红的铁。
烫的他指尖发疼。
“陈老板，你的意思是要断了我们的供货合同吗？”
张铭故意把“合同”两字咬的很重，案板上的菜刀倒映出陈清泉微变的脸色。
陈清泉突然笑了笑，声之中带着几分轻蔑。
“合同哪有什么合同，小张，咱们之间不过是口头约定罢了，合同这事儿可是从来都没有的。”
陈清泉转身从旁边的冰柜里拿出了一瓶饮料。
“再说了你就是认识徐总罢了。”
“你不知道吗？徐总已经在我们这儿撤资了，你毕竟是徐总的人，我用着也不方便，不是吗？”
张铭冷笑了一声说道。
“陈老板放心，没了渤海楼，我们的海鲜一样能卖出去。”
他故意忽略掉陈清泉眼底里的惊讶，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听到对方冷笑一声说。
“有意思，可真是有意思。”
张铭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刚到村里路过晒谷场时，王婶正在收玉米，竹耙子划过地面的声响让他想起陈清泉刮鱼鳞的动作。
“铭子，我看你还是见好就收吧，不要再折腾了，婶子虽然一直跟你作对，但还是想劝你一句，你斗不过陈清泉的，趁早放手吧！”
张铭没说话，他骨子里还是有股那种不服输的劲儿。
他没有搭理王婶，径直的走了。
身后传来王婶儿破口大骂的叫喊声。
“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你现在就等着破产吧，陈总不会放过你的，他如今已经在海鲜收购市场上放狠话了，谁家要是收购你的东西，以后就不能再跟渤海楼有任何合作了……”
张铭推开家门时，可可正趴在窗台上看着蚂蚁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