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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意见火候差不多了，立刻接话：“可不是嘛，大嫂这是把咱们当外人防着呢。您想啊，婷婷当了副科长，那以后咱们家要是有什么事，找她帮忙也方便不是？”
谭小梅一直沉默地听着，此时突然站起身来。她二话不说，把桌上老大媳妇送来的鸡蛋、鱼干、虾干全都收进了自己房间的柜子里，还上了锁。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妈！”李如意惊呼一声，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钱有头也皱起眉头，“老婆子，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谭小梅转过身，目光如刀，“这是老大媳妇感谢我照顾小七小八的，我爱给谁给谁。不是嫌弃鱼干不值钱吗？那就别吃！”
她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如冰，“当初老大出事的时候，你们在哪？现在人家日子好了，倒是一个个都跳出来了！”
钱有强脸色一白，“妈，我......”
“闭嘴！”谭小梅厉声打断，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今天我把话放这儿，谁要是敢打四丫头的主意，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完，她转身进了屋，房门被重重地关上。
钱有强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求助般看向钱有头，“爸，您看妈这话说的......”
李如意也跟着抱怨，眼圈微红，“是啊爸，我们还养着你们呢，妈这样偏心，真是......”
“住口！”钱有头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你们养我们？每个月我们不是都补贴你们？管好自己的嘴！”
客厅里一时陷入死寂。
李如意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她拉了拉丈夫的袖子，两人默默地回了房间。
夜色渐深，谭小梅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大儿子出事后，老大媳妇抱着两个孩子来投奔他们。那时的她，瘦得皮包骨，眼睛里却燃烧着不服输的火焰。
“妈，我一定会把孩子养大，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大媳妇确实做到了。可现在，这些人却......“
谭小梅叹了口气，翻了个身。
第二天一大早，周马业就骑着自行车守在了供销社门口。
他一夜没睡好，就惦记着钱婷婷答应的那十斤羊棒骨。天还没亮就起床了，生怕错过了时间。
自行车把手上还挂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他特意从家里带来的几个热乎乎的肉包子。
钱婷婷提着装满羊棒骨的袋子，踩着清晨的露水来到单位。初秋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
她知道周马业一定会来找她。即便他不来，她也要主动找他。这事拖得越久，她越是不安。昨晚她几乎没睡好，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该如何开口。
远远地，她就看见周马业站在办公楼下东张西望。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不停地搓着手，像个等待考试成绩的学生。
远远地，一抹黄色的身影出现在街角。周马业立刻精神一振，赶紧整了整衣领。
”钱副科长！“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钱婷婷抿嘴笑了，加快脚步走过去：“周副所长。”
周马业猛地转身，脸上的紧张瞬间化作惊喜：“小钱同志，你来得真早！”
“是啊，”钱婷婷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您要的十斤羊棒骨都在这儿了。天色未明之际，您先送回家吧？”
血腥味虽然不重，但带到单位总归不太合适。这就是她一大早就出现在这的缘由。
周马业接过袋子，沉甸甸的分量让他差点没拿稳。他像个得到宝贝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咬住腮帮子。
袋子里的羊棒骨哪是他想象中光秃秃的骨头，每一根都挂着厚实的鲜红肉块，油光水亮，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这...这也太多了吧？”周马业激动得脸都红了，声音都在发颤，“这得多少钱啊？”
钱婷婷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也就多个一两斤，不碍事。骨头这东西，哪能称得那么准。”
她看着周马业激动的样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批羊棒骨是她托了老乡特意留的，比市面上能买到的都要好。
周马业心里一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钱递过去：“小钱同志，这钱你拿着。我数过了，整整五十块。”
“周副所长，您这是干什么？”钱婷婷板起脸，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咱们又不是做投机倒把的。这点羊棒骨还是托了朋友的福，我分给您完全是看咱俩投缘，要是收了钱，那成什么人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钱又塞回周马业手里：“您快收回去，这钱我可不能要！”
有些钱能赚，某些财路不能碰。这个道理，钱婷婷心里门清。何况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更得谨慎。
周马业捏着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从没见过这么实在的人，心里暖洋洋的。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把钱揣回兜里，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你家两个弟弟来幼儿园的事，我一定跟老师打招呼，让他们坐一块，好照应。”
“那就谢谢周副所长了。”钱婷婷笑着道谢，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
两人分开后，钱婷婷往食堂走去。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周马业则骑上自行车往家赶，他必须马上将羊棒骨带回去，让媳妇今晚炖汤。想到晚上能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骨汤，他就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谁知刚进供销大院，就撞见了准备上班的堂哥周副主任。
“这大清早的，你上哪溜达去了？”周副主任盯着车把上鼓鼓囊囊的袋子，眼睛里闪着探究的光，“这是啥好东西？”
若不是对方是自己一向敬重的堂哥，周马业真不想搭理这没边界的问题。他支支吾吾地说：“哎呀哥，别问了。等我媳妇炖好了，给您家送一盆。”
两家一向亲近，有好东西自然要分享。只是小钱既然没给他哥，他也不好说破。
谁知这话反而勾起了周副主任的兴趣。他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拒绝：“这么神秘？拿来我看看。”
周马业无奈，只得打开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