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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婷婷放下罐头，叉着腰走到钱老五面前，理直气壮道：“骂你是因为你欠收拾！你都多大了，裤子天天蹭得跟筛子似的，还指望姐给你缝。你要是再让我看见你裤子破洞，就自己动手，咱家又不是没布条子！”
她说着，伸手戳了戳钱老五膝盖上的破洞，那里的棉絮都露出来了，看起来惨不忍睹。
钱老五趁她不注意，在背后做了个鬼脸：“吃吧吃吧，最好噎死你！”他的声音虽小，但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谁知钱老六学着他哥的样子也做起鬼脸来，还夸张地吐了吐舌头。
“你小子干嘛？”钱老五转身瞪着弟弟，眼睛里冒着火星。
“五哥，你好幼稚哦。”钱老六一脸嫌弃，从角落里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比你小两岁，裤子都没你破得勤。四姐说得对，你就是欠骂。”
钱老五气得脸都红了，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他一把揪住弟弟的衣领就往被子里按：“反了你了，敢笑话你哥！”
“四姐救命啊！”钱老六的求救声从被子里传出来，他拼命挣扎，但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哥哥的魔爪。
钱婷婷看着两个打闹的弟弟，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到母亲李红梅端着脸盆从水房回来。母亲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步伐也比平时重了几分。
“姐，妈这是又咋了？”钱婷婷走到正在缝补的钱宁秋身边，小声问道。
钱宁秋手中的针线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还能是谁，小婶呗。老妈刚下班就屁颠屁颠买了二两肉送来，小婶还嫌少。又说爷奶想吃鸡蛋羹，让妈送鸡蛋去。鸡蛋倒是买来了，就放柜子里，妈这是跟自己生闷气呢。”
钱婷婷听了，眼睛一亮。今天她可是给母亲带来了好消息，这个消息一定能让母亲高兴起来。
“妈！”她笑嘻嘻地喊道，快步迎了上去。
“喊什么？”李红梅没好气地应道，她放下脸盆，擦了擦额头的汗。
钱婷婷凑过去给母亲捏肩：“妈，别生气了。您看您，这肩膀都硬邦邦的。”
“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李红梅嘴上这么说，脸色却更难看了。她甩开女儿的手，转身去整理柜子里的东西。
钱婷婷知道母亲是真的动了气，赶紧说出好消息：“以后不用送肉送蛋了，带孩子的钱也不用给了。您想孝敬爷奶，想什么时候送就什么时候送，不用看小叔小婶的脸色！”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李红梅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摸了摸女儿的额头，“你爷奶不帮带老七老八，我上哪去找人看孩子？再说了，你小叔小婶帮咱们带孩子，咱们孝敬点也是应该的。”
钱婷婷得意地一扬下巴：“送幼儿园啊！我们供销社的幼儿园要开班了，我已经跟副所长说好了，老七老八都能去！”
李红梅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她的手微微颤抖，眼眶有些发红。这个小女儿，总能给她带来惊喜。
“真的？”李红梅还有些不敢相信，“幼儿园能收这么小的孩子？”
钱婷婷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副所长说了，只要是职工的孩子，都可以送来。而且幼儿园的阿姨都是专门培训过的，比小婶带得好多了。”
李红梅靠在墙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些年，为了照顾孩子，她没少受小叔小婶的气。每次送东西去，小婶总是嫌这嫌那的，好像她欠了他们似的。
“那得多少钱啊？”李红梅又担心起来，“咱家现在也不宽裕。”
钱婷婷笑道：“不贵，每个月十块钱，包吃包住。比给小婶的钱还少呢！而且幼儿园里有玩具，有故事书，孩子在那里能学到不少东西。”
李红梅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拉着女儿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婷婷，你真是咱们家的福星。”
钱婷婷看着母亲欣慰的笑容，心里暖暖的。她知道，从今以后，母亲就不用再看小婶的脸色了。
钱家的饭桌上，一罐头肉被分成了好几份，每个人都只能尝上一口。饭菜虽然简单，但桌上的气氛却格外温馨。
钱老五夹起一块肉，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仔细品味着难得的美味。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钱老六，发现弟弟也是一副享受的表情。
“这罐头肉可真香。”钱老六咂咂嘴，眼睛里闪烁着满足的光芒。
钱老五点点头，放下筷子时动作都轻了几分，“可不是嘛，这味道比集市上卖的还要好。”
往日里都是看着钱老四往家里拿东西，今天终于轮到他们兄弟俩露一手，那种自豪感让两人的腰板都挺直了几分。饭桌上的欢声笑语不断，连平日里话少的钱老五都多说了几句。
而此时在棉纺厂家属楼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李如意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拿着一包鱼干，眉头紧锁。她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瞥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公公婆婆，忍不住开口抱怨。
“大嫂现在可神气了，非得让那俩熊孩子过来才肯松口。”她晃了晃手中的鱼干，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当初求着咱们帮忙带孩子的时候，那个态度，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老两口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听着儿媳妇的抱怨。谭小梅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
李如意见公婆没有反应，继续添油加醋：“听说她闺女在供销社当了干部，天天大鱼大肉的，吃都吃不完。可瞧瞧给咱们送来的，就这点不值钱的鱼干，也好意思拿出手。”
她说着，转头看向刚从外面回来的丈夫钱有强，眼神示意他也说两句。
钱有强放下公文包，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爸、妈，我今天去市里开会，才知道婷婷已经当上供销社物资科副科长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语气里的不满却很明显，“这么大的事，大嫂一点风声都不透给咱们，这也太见外了。”
钱老爷子原本还在慢悠悠地喝茶，听到这话，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什么？四丫头当上副科长了？这么大的喜事，老大家竟然一点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