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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内,
气氛骤然沉了下去,若是说谁最了解洛云侯的秉性,非他们莫属,这洛云侯上门闹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若不是贾母好言相劝,又有林家和薛家的婚约牵扯,说不得早就闹得不可开交。
宁国府的事,落了贾家脸面,这若是让他们去劝,谁能劝得动,贾赦心底还恨得痒痒的,
只有贾政欲言又止,想了想自己不善言辞,工部那边,还要核查陵寝各项账册和匠户名单,也没时间。
“怎么,一问出问题,就没人答话了,”
贾母瞪了众人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
“如今风声鹤唳,一点小事都可能被别人抓住,府上的事,若非必要,所有人一律不得出府,宝玉那边,伺候的人每日必须回来汇报,一概应酬,都先搁着,往后推一推,凤丫头,你是管家的,侯府那边,你可去寻王夫人说一说可好。”
这算是打着一点亲情了,总归是搭上话的,本以为王熙凤欣然答应,却老半天,没见回应,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王熙凤沉吟一会,顿了顿;
“老太太,此事还需要稳妥一些,不说朝中的那些,镇国公为何不亲自去洛云侯那劝诫,反而把信送来咱们府上,有些话是是能说,但有谁来说,那就要问一问了,尚有老祖宗所言,这段日子小心一些,无非是把戏台子那些都撤了,要是真的去了侯府,侯爷心情不好,就怕迁怒咱们。”
朝中大事,她看不明白,不过男人的心思,她看的分明,侯爷来京城以后,怕是没有吃那么大亏。
一番言语,让贾母眉头紧皱,话说的在理,牛清那个老东西,不会无缘无故来此信件,应该是有所顾虑,
“你说的不无道理,既然如此,暂且等等,府上的事,你要看好了,也让平儿亲自盯着,那些嘴里杂的,赶紧吩咐下去,把人送到庄子里,绝不姑息。”
“是,老太太。”
王熙凤赶紧答应,总算是安稳一些,谁知,贾赦这时候凑上前来,打了主意;
“母亲,儿子倒是有个想法,咱们荣国府世代忠良,不如让二弟写个折子,表表忠心,就说徐主事奏疏,与我府无关,但我等,愿为朝廷分忧,如此就能让上面安心些?”
听了贾赦的话,屋里的人都觉得不妥,事情还未盖棺定论,怎可率先出手,贾政摇了摇头;
“大哥这话不妥,若是现在递上折子,反倒是显得心虚献媚,太上皇正在气头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这时候凑上去,难免不会引火烧身,依我看,不如静观其变,闭门谢客,等风头过了再说。”
“老二说得对,不要弄巧成拙,就这样办吧,老婆子也累了,都回吧。”
贾母摆了摆手,开始撵人,屋里众人还有许多事要问,但见老太太这样,只得欠身出去。
等人离开以后,最后走的才是王熙凤,出了庭院,面色多了许些忧虑,平儿默默跟在后面,小声劝道;
“奶奶不必担心,只是一个小主事犯了错,怎会牵扯侯府,”
“你个小蹄子懂什么,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什么千里,溃什么的,反正是不能小看,府上盯紧一些,贾芸那边筹备的货物,也要快一些,等你家二爷回来,还要问一问。”
“是,奶奶,奴婢记着呢。”
王熙凤走在最前面,嘴里念叨着,可说到最后,还是担心秋后的商队走商的事,若是有其他事耽搁,这赚银子路子,可就没了,想起大奶奶那边,商议共同开酒楼的念头,心中有些想法,莫不是明日寻大奶奶商量一番。
打定主意,脚下步子越来越快。
五更天过后,
梆子响了三声。
长公主府的寝殿里,还浸在一片朦胧的暖光里,张瑾瑜躺在软榻上,撑着一只手,疲惫的睁开眼时,肩头的酸痛,混着宿醉后的微醺一并涌上来,头脑晕乎乎的时候,只觉得口干舌燥,昨夜怎么回事来着。
突然觉得怀中有异样,低头看了眼臂弯里仍在酣睡的熟悉女子,指尖不自觉地拂过散在枕上的青丝——那发丝柔得像上好的苏州绸缎,昨夜却被他攥在掌心,随她鬓边的金步摇一同颤动,摇碎了满室烛火。
回过神后,这不是长公主殿下吗,心中一惊,再看周围,还是昨日的酒宴软塌,另有两具美艳的女子躺在身边,这时候,张瑾瑜才想起来,昨夜应了长公主邀请,来此用膳,后来的事,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摸样,怪不得现在觉得腰腹之间还有些酸软无力。
周香雪似是被他的动作惊扰,睫毛颤了颤,眼尾那抹胭脂晕还未褪尽,带着几分刚醒的慵懒哑声道:
“这就醒了?”
长公主睁开眼,伸手勾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微凉的肩窝,
“你倒是好福气,本宫伺候你一晚上,这才几更天,不再睡会儿?”
张瑾瑜身子顿时僵硬,头脑发蒙,都说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可现在,自己好歹也有些羞耻之心,上人家门喝酒,连人带菜,一起给打包了,喉结滚了滚,声音里带着未散的情潮:
“再睡,怕是要误了卯时的朝食,想来今日,刑部那边,今日就要升堂了。”
夜长梦多,换成谁都一样,话虽如此,手臂却收得更紧,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只是……臣得罪殿下了。”
既然已经收了人,日后怎么说,张瑾瑜还没想好,毕竟公主不同于普通人家女子,只能从长计议。
许是看出了他的担心,周香雪低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细碎的痒意,心底和身子,有着从未有的感觉:
“哎呀,侯爷这是怕了?怕我长公主府的门槛太高,进来了就不敢认?还是说怕本宫连累你。”
抬起头,晨光从雕花窗棂里漏进来,正落在她眼底,亮得像盛了星子,
“昨夜里是谁抱着我说,‘此生非香雪不娶’?推都推不开。”
想到昨夜荒唐的事情,周香雪不免有些心惊胆战,隐约之间,没想到自己还有如此羞耻一面。
昨夜的酒意、烛影里她绯红的脸颊、后殿内只剩下彼此的喘息……那些画面争先恐后地撞进脑海,竟一时忘了该如何回应,只觉得耳根发烫。
张瑾瑜虽然年轻,但也是花丛老手,自然是不怯懦。
“自然是认的,殿下,许些事,还有这两位,还请殿下照顾。”
张瑾瑜定了定神,捧起她的脸,指腹摩挲着她唇角的梨涡,此二女多合他的心意,可身份特殊,也带不回府上,只能留在这,
或许是眼神太过认真,周香雪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郑重,
“你倒是怜香惜玉,此事我答应了,”
轻声回道,
“只是眼下朝局不稳,你门生徐长文的案子……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本想邀请你来,说一说后宫的事,谁知,闹出了这个乱子。”
也就是二人说话的时候,原本还在酣睡的二女,也醒了过来,看到屋内一片狼藉,顷刻间红了脸,顾不得给主子请安,穿上衣衫,就去外面,给主子奉上茶水伺候。
原本还有些倔强的卫淑云,初为人妇,别有一番风情在里面,张瑾瑜本不在意这些,但提到徐长文的事,神色沉了沉。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门生是恩科的第一甲,性子耿直,做事不顾前后,清廉一身,现在还做了直臣,谏臣,或者说有人做了一辈子官,也没有人敢上这个折子的,叹了口气,道;
“此事不着急,今日应该会有通传开堂会审,本侯也是主审之一,倒要看看,这个案子这么审,那位司礼监的陈公公,怕不是盯上了大内总管的位子。”
脑中灵光一闪,或许不是他想的太多,而是司礼监那边,想要的太简单,谁甘心一直坐老二的位子,戴权和夏守忠,待在那个位子太久了。
周香雪点点头,抽回手拢了拢衣襟:
“时辰不早了,让下人备早膳吧,吃完了,该来的信件也应该来的,至于京南苏家,倒是多谢侯爷平叛。”
苏家的事,终归是尘埃落定,张瑾瑜身子一动,也不知听没听到,就在卫淑云和刘月服侍下,更衣洗漱。
急报突至,风雨欲来。
洗漱完之后,早膳摆在偏殿的梨花木桌上,四碟精致的小菜配着两碗燕窝粥,热气腾腾地冒着白气。
张瑾瑜正在大口吃着,填着五脏六腑,就见宁边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脸色发白,手里还攥着一张腰牌。
“侯爷!”
宁边走到身前,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
“皇城司的人来了,说……说皇上在养心殿,召见群臣,现在需要立刻进宫!”
张瑾瑜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顿,夹着的包子,也落在碗里,知道时间紧迫,没想到他们没急,宫里面倒是着急了。
见侯爷的反应,宁边抬头又道:
“来的人说是太上皇的意思,还说……还说主审官除了陈公公,还有刑部宋尚书和顾阁老,六部不少官员都已经往养心殿去了。”
张瑾瑜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太上皇的意思,还有司礼监掌印太监陈辉、刑部尚书宋震、小阁老李潮生……这三个人凑在一起,绝非偶然,但有些不明白,内阁已经有了顾一臣和宋振,大公子也凑了进来,是何意思。
首辅大人现在放权,却最是看重规矩,断不会容得下“不合礼制”的嫌疑。
陈辉现在是宫里宦官争权之人,与文官集团必定不和,宋震此人最为圆滑,顾阁老现在是要避嫌,所以,审案子时候,这分明是设好了局,但偏偏宫里传了话。
“知道了,不着急,备好马车。”
张瑾瑜放下筷子,一口喝干碗中的粥,站起身,将腰间的玉佩系好,
“殿下,臣先去了。”
周香雪也跟着起身,从侍女手里拿过一件玄色武服递了过去,
“本宫也不留你,若是后宫里有消息,一有动静就告诉侯爷。”
忽然又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我欢好一场,无论今日听到什么,都别冲动,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望着眼前绝色之人,张瑾瑜心中一暖,点点头,捏了捏她的手,转身大步流星地出了偏殿。
宁边紧随其后,刚走到府门口,就见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石阶下,车帘掀开,露出皇城司千户李云那献媚的脸:
“侯爷,还请上车,今日督公可说了,务必请到侯爷。”
“呵呵,原来是李千户,这位子升的也快,怎么,李千户怕是本侯跑了不成。”
张瑾瑜一抬脚,弯腰上了马车,宁边也随之跟了进去,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格外刺耳,撩开窗帘一角,见街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
李云小心陪坐在车门口,一脸的苦笑,
“侯爷是埋怨卑职了,下官怎敢胡言乱语,昨日那位北镇抚司赵俭事,乃是陈公公手下,恰逢昨日下官当值,怎敢不去,”
悻悻坐下,多少事是无奈之举,此间的事,他也给南镇抚司马指挥使汇报过,可惜,指挥使大人躲得远远的,他能怎么办。
无非是一些得罪人的活,都放在他身上,他也难啊,随着马车移动,皇宫大内,养心殿内,更显得一片寂静,
鎏金的铜炉内,燃着西域进贡的安息香,轻烟渺渺,缠绕四周龙柱,倒是像给屋里,增加一份朦胧的意境。
武皇端坐在明黄软塌龙椅上,手指轻轻扣着紫檀木扶手,目光扫视阶下躬身而立的群臣,最终目光,还是落在桌上锦缎上,徐长文的贺表,原封不动的抄录在上面,墨迹未干,看笔迹,竟然是武皇亲手所书。
“来人啊,搬一张桌子,让李首辅开始,从内阁,开始看下去。”
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烟气的力量,戴权点点头,让小云子着人搬来一张桌子放在殿内中央,自己把那锦缎,平铺在上面,从内阁来的几人,首辅大人开始,一一观看。
素锦上的字迹,铁画银钩,每一笔都是透着力量,开篇的字句,就是含着千斤分量,和朝堂上读出来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个笔迹,众人何尝不熟悉,心中一凌,不知皇上是何意思,一份微妙气息,透在众人之间。
也就是这个时候,张瑾瑜堪堪入内,见着众多朝臣围在那,看着东西,就默默站在一旁,并不着急。
“你们都去看看,看看写了什么,心中有数,可别到时候说,对此事一无所知。”
也不知武皇是有意无意,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掠过群臣,不少被盯着的朝臣,赶紧缩了缩脖子,生怕引火烧身,
“是,陛下,臣等仔细观摩,”
最先看完的是刑部尚书宋振,捏着衣袖的手指头泛白.喉结动了动,想到几日前,审问徐长文的时候,还是那般模样,倒也没想到,他竟然敢这般上此奏疏,天下间少有。
再看御史台几位大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钟大人衣着形态,都变了许多,尤其是那一身官服,好似从老宅当中,特意寻来的破旧补子,浆洗的发白,就连一双云底快靴,都换成千层底的布鞋,站在满殿朱紫之间,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索性,默不作声,看完后,就回了队列,闭上双眼。
另有其余几位阁老,继续驻足观看,连着小阁老李潮生,迈着步子,走在最后面,慢慢诵读,倒是首辅李大人,则是坐在最前头,一动未动,好似早已经看过一样,毫不在意。
张瑾瑜入了殿后,看着御书房内情形,了然于胸,看来,陛下是想把朝堂的水给搅乱,但不知最后面,太上皇如何收尾,或者说,此刻,太上皇就在此处,看着?
这样一想,张瑾瑜立刻把头抬起来,四下看去,但看来看去,也没瞧见蹊跷地方。
随着时间逝去,内阁几位阁老看完之后,就是六部官员接着看,就在这个时候,武皇开了口,
“昨日太上皇寿宴,本是满朝文武同乐的时候,但徐长文目无尊上,呈奏大逆之言,引得太上皇暴怒,以至于寿宴中断,于情于理,都不可饶恕,但太上皇何等仁慈,徐长文想做比干,可朕还有太上皇,绝不做那昏庸的纣王,”
武皇敲了一下桌子,继续又道;
“他想名留青史,乱的是朕的江山,太上皇御极四海,威名远扬,岂是他的一份奏疏,能乱的,朕也想明白了,案子要审,你们看完那东西以后,你们自己去想办法,自己商量着办吧,朕还有太上皇就等着。”
摆了摆手,好似把天大事甩了出去,等顾一臣也看完贺表以后,心中震动,无以复加,此人所写的,可谓是句句属实,如何去审问?
幽幽回了队伍,用余光看向周围的人,却看不出蛛丝马迹。
就连吏部尚书看完以后,嘴里呢喃;
“匪夷所思啊,一个小小县令怎么敢的,难道是洛云侯指使,可说不通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