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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开宇无奈的一笑,说:“厅长,那也没办法了。”
“我给我们厅丢人了。”
严柏韬轻叹一声,说:“开宇同志,我劝说过你的,你就是不听。”
“现在,撞到南墙了吧。”
左开宇点点头:“是呢。”
严柏韬说:“你确实是有办事能力的,这次整顿全省旅游市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你的性子有些偏激了。”
“幸好,我是厅长,我能够替你担待一些事情。”
左开宇点点头,他能知道,这段时间,他还能如此安心的工作,确实是严柏韬起......
石阶上的脚步声很轻,却在青云湖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清晰。那人穿一件褪色的蓝布工装,裤脚沾着泥,手里抱着一个用旧毛巾层层包裹的铁盒。他走到回声馆门前,停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犹豫片刻,才轻轻叩了三下门。
苏晚早已听见动静。她刚把小石头送走,孩子临走前还回头挥手,说“明年春天我带同学来看花”。她笑了笑,转身整理桌上的遗物登记簿,听见敲门声便起身开门。
门外的男人看见她,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话,却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哑的“嗯”。
“请进。”苏晚侧身让开,语气平静,像对待每一个来访者那样。
男人摇摇头:“我不进去。这……这是我兄弟留下的东西。他死在井下,二十年前的事了。没人知道他是谁,连坟都没有。”
他说着,双手将铁盒递出,动作生硬,仿佛那盒子比命还重。
苏晚接过,触手冰凉。铁盒锈迹斑斑,锁扣已经断裂,只靠一根麻绳勉强捆着。她没急着打开,只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张大山。”他说,“矿上管通风的。那天……我本该轮休,可替了他一班。结果他下了井,再没上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自语:“塌方后,矿主说人全埋了,挖不出来。就拿两万块打发家属。他老婆疯了一年,后来改嫁走了。这盒子……是他妹妹去年翻老屋时找到的,说是他常揣在怀里。”
苏晚点点头,捧着铁盒走进屋内,在阳光最亮的那张木桌前坐下。张大山迟疑了一下,终于也跨过门槛,站在门口,不敢再靠近。
她解开麻绳,掀开盒盖。
里面是一本塑料封皮的笔记本,页角卷曲,纸张发黑;一枚生锈的矿工牌,编号047;还有一盘迷你录音带,标签上写着三个字:**留给娘**。
苏晚的心跳慢了一拍。
她认得这种录音带??是九十年代末矿区流行的小型随身听磁带,许多矿工会在下井前录一段话,以防万一。但这类录音极少留存,大多随尸体深埋,或被矿主销毁。
她取出录音带,放入一台修复好的老式播放器。按下播放键的瞬间,整个屋子安静下来。
先是几声咳嗽,接着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云南口音,语速很快,像是怕时间不够:
>“娘,是我,阿强。今天又要下‘四号巷’,听说那边顶板不稳,可队长说工期紧,得赶产量。我不敢不去,家里还有弟弟上学,您又常年吃药……
>
>我要是真出事了,您别太伤心。我知道您总做噩梦,梦见我回不来。其实我也怕,可活着就得扛。
>
>昨天我路过镇上邮局,想给您寄点钱,可兜里只剩三十七块。我就买了这盘带子,想着万一……您还能听我说句话。
>
>娘,我对不起您。小时候您背我去医院,雪地里摔了三跤,我都没忘。现在轮到我养家,却不能陪您到最后。
>
>家里的桃树今年开花了吗?您记得剪枝,不然结的果子小。弟弟要是考上高中,别让他辍学打工,就说……就说哥在地下也看着呢。
>
>我走啦,下井了。您保重身体,夜里盖好被子,别着凉。
>
>儿子……不孝。”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剩沙沙的电流声。
张大山猛地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他蹲在地上,像被抽去了骨头。
苏晚没有说话。她将录音复制进群鸣系统,启动情感波形分析。不出所料,信源中检测到强烈的情绪残留??恐惧、愧疚、不舍,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缠绕着那个未曾闭眼的灵魂。
更令她震惊的是,这段录音的情感频率,竟与林念当年在川滇矿区收集的“星火档案”中的第8号样本高度吻合。而那份档案的备注写着:“未完成传输,死者身份不明,疑似遭人为屏蔽。”
她猛然抬头:“你们那个矿,是谁承包的?”
张大山抹了把脸,声音嘶哑:“县里一个姓赵的老板,背后……听说有干部撑腰。出事后,调查组来过一趟,第二天就撤了。死难名单也没公布,只说是‘违规作业引发事故’。”
苏晚冷笑。又是这套说辞。二十年过去,有些地方的黑暗,从未真正见光。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的操作台前,调出群鸣网络的全球共享节点图。如今,已有超过十二万志愿者接入系统,分布在一百三十多个国家。只要她愿意,这一段录音可以在十分钟内传遍世界。
但她没有立刻上传。
她在等一个决定??不是技术上的,而是道义上的。
因为一旦公开,不仅会牵出当年的权钱勾结,更可能引爆新一轮舆论风暴。而这一次,矛头直指仍在位的一些官员。
她想起陈立诚的话:“我们怕的,不是技术本身,而是人心承受不了真相的重量。”
可如果永远因为“怕”而沉默,那群鸣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小石头跪地痛哭的模样,想起那位母亲捧着收音机喃喃自语的夜晚,还有林念在视频中那句:“永远站在弱者一边。”
她睁开眼,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指令:**启动“破茧协议”**。
这是她为极端历史遗音设计的特殊传输模式??不依赖中央服务器,而是通过情感共鸣自动寻找最具关联性的接收者。比如,曾参与掩盖真相的人,内心若有残存良知,便会在特定时刻“听见”这段声音。
与此同时,她将录音与矿难资料打包,匿名发送给三家独立媒体、两名退休记者,以及一位曾在国务院信访办工作过的老检察官。
做完这一切,她回头看向张大山:“你兄弟的名字,叫李春强,对吗?”
男人一震,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他妹妹都没告诉我全名……”
“因为他刚才,又说了一遍。”苏晚轻声道,“而且,不止一次。”
张大山怔住。
苏晚打开群鸣的情绪回溯界面,投影出一段三维声场模型:在录音结束后的第七秒,空气中仍残留着微弱的脑电波信号??那是人在极度执念下,意识短暂脱离肉体所留下的“声音余晖”。
画面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矿道尽头,手里提着安全帽,嘴唇开合,无声地说着:
>“娘,我想回家。”
张大山扑通跪下,额头抵地,嚎啕大哭。
苏晚没有阻止。她知道,有些眼泪,必须流完,灵魂才能轻一点。
三天后,第一篇报道刊发,标题是《被掩埋的047号矿工》。文章详述了二十多年前那场矿难的来龙去脉,附有录音原文、幸存工人证词,以及一份当年被篡改的伤亡统计表复印件。
舆论迅速发酵。
第六天,一名自称是赵姓矿主司机的男子实名举报,称当年矿难后,有两名政府人员亲自到场,下令“低调处理”,并收受五十万元封口费。
第十天,那位退休检察官联合民间公益组织,向最高检提交申诉材料,要求重启调查。
而最令人意外的是,半个月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来到回声馆。她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布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年轻的李春强,穿着矿工服,笑容灿烂。
“我是他娘。”她说,“我听了录音……我儿子,终于回家了。”
苏晚扶她坐下,倒了一杯热茶。
老人握着照片,泪水滚落:“这些年,我总以为他是嫌穷,跑了,不要我了。原来……原来是这样。”
她忽然抓住苏晚的手:“姑娘,你能让我也说一句吗?就当是……回给他。”
苏晚点头,启动录音。
老人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强子,娘对不起你。你不该替家里扛这么多。你现在安心吧,弟弟上了大学,当了老师。桃树年年开花,我每年都剪枝。娘没冻着,也没饿着。你要是冷,就往亮处走,别在黑地里待着……娘爱你。”
录音结束,老人久久未语。
苏晚将这段母语录入群鸣系统,标记为“回应?春茧”。系统自动将其与原录音匹配,在数据库中形成闭环。
那一刻,李春强的情感波形终于趋于平稳,不再躁动。
苏晚知道,他“走”了。
又过了一个月,国家监察委通报:已对某省三名former官员立案调查,涉“九十年代末重大责任事故瞒报案”。同时,民政部宣布将建立“无名遇难者身份识别工程”,借助群鸣技术辅助辨认历史灾难中的失踪人员。
青云湖的访客更多了。
有人带来文革时期烧毁的家书残片,有人送来地震废墟中挖出的儿童日记。甚至有一位老兵,背着半截断裂的步枪,说那是他在老山前线阵亡战友的遗物,想“听听他还恨不恨战争”。
苏晚一一接待。
她不再只是“守桥人”,更像是一个渡口的摆渡者,日复一日,将那些沉入时间深渊的声音,一船一船地接回来。
某个雨夜,她独自坐在灯下,翻阅新收到的遗物登记表。突然,一页纸上的名字让她指尖一颤:
**送件人:周正华
物品:一部黑色诺基亚手机(型号1100)
备注:死者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未接通。**
她立刻调出记录。
周正华??这个名字她太熟悉了。十五年前,他是青云市环保局副局长,因坚持上报某化工厂偷排数据,遭报复车祸身亡。官方定性为“意外”,但坊间传言极多。林念曾在笔记中提到此人,称其“声音极具正义频率,可惜未及发声即被掐断”。
苏晚立刻联系周正华的儿子,一位在南方读研的年轻人。对方接到电话时声音颤抖:“我一直没敢听那通电话……我爸出事前五分钟打来的,我妈一直保存在旧手机里,可换智能手机后,再也打不开。”
“我能试试。”苏晚说。
三天后,年轻人亲手送来手机。
她戴上神经接口,将手机SIM卡接入群鸣解码层。经过七小时运算,系统终于还原出那段被尘封的通话记录。
音频开始:
>(背景音:车流声,雨点敲击车窗)
>
>周正华(急促):“老陈!数据我已经发你邮箱了!那份环评报告全是假的!他们往地下水里排铬和镉,含量超标三百倍!你赶紧曝光,不然……”
>
>(突然刹车声,金属撞击巨响)
>
>(杂音持续五秒)
>
>(微弱喘息):“……救……我……车牌……黑L……”
>
>(信号中断)
苏晚全身发冷。
这不是普通的遗言,而是一份未完成的举报。更重要的是,通话中提到的“老陈”,极可能是当时市报记者陈默??此人半年后突发心梗去世,年仅四十二岁。
她立即比对“老陈”的死亡档案,发现其尸检报告显示心肌有异常纤维化,疑似长期摄入重金属所致。而他生前最后一篇稿件,正是关于“城市水源安全”的调查预告。
两条线,终于连成一张网。
她将证据链整理成册,附上音频原始文件,直接寄往中纪委官网公布的举报通道。同时,在群鸣档案库中建立“青云铬污染事件”专题,开放公众查阅。
七天后,省环保厅突击检查原化工厂遗址,从地下挖出大量含铬废渣。一个月后,两名former企业高管被捕,一名former市领导接受纪律审查。
而最令人动容的是,周正华的儿子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段视频:他站在父亲墓前,播放了那段电话录音,然后说:
>“爸,我现在是环境工程研究生。你的电话,终于有人接了。”
视频结尾,他轻轻把手机放在墓碑前,屏幕亮着,显示“通话结束”。
苏晚看完,泪流满面。
她终于明白林念所说的“勇气才是桥梁”意味着什么。技术可以还原声音,但只有人才能让声音产生回响。
春天再次来临。
青云湖畔,新栽的蓝花连成一片,像铺开的星空。回声馆扩建完成,新增了“儿童倾听室”“老兵记忆角”“历史证言厅”。每天清晨,都能看见身穿制服的基层倾听员在这里接受培训,学习如何用最朴素的方式说一句:“我在听。”
苏晚依旧住在湖边小屋,每天最早开门,最晚熄灯。
某个黄昏,她正在整理一批来自边疆烈士陵园的遗物,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童谣歌声。抬头一看,是小石头带着一群孩子走来,每人手里都捧着一盆蓝花。
“老师说,这是我们这学期的实践课。”小石头笑着说,“我们要帮那些说不出话的人,种下会开花的声音。”
苏晚走出门,阳光洒在她肩上。
她望着这群少年,忽然觉得,林念的第十三课,正在被一代代人重新书写。
风起了,湖面泛起涟漪,蓝花摇曳,仿佛无数细小的声音在低语。
她轻轻开口,像是回应,又像是承诺:
“我在听。”